电话那端传来傅斯越语气轻松的嗓音:
“这边卖山茶花的花店不多。我凑了好几间店,才凑齐九百九十九朵。喜欢吗?”
祝霜荔有些无奈吐出一口气:
“其实你不用这样,我跟你说过——”
“我明白。”傅斯越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的顾虑,送你花只是因为你喜欢,没有其他意思。
你不用有任何负担,我对你好也不是为了干涉你的最终决定。”
祝霜荔有些不知该怎么接话。
因为失忆的关系,她不记得跟傅斯越的任何过往。
又稀里糊涂和靳寒枭结了婚。
这本就让她对傅斯越有股莫名的愧疚感。
而这份愧疚也因他对自己的好,而越来越重。
“但是你一直这样单向付出,对你来说也不公平。”
“没关系。荔荔,不管你有没有失忆,我都一如既往地爱你。爱一个人就是愿意无条件为她付出,你总不能剥夺我爱你的权利。”
这番话听得祝霜荔有些不自在。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蜷紧,转过身,另只手迷茫地摆弄着茶水台上的茶杯,以缓解那股莫名的尴尬。
空气陷入短暂的沉默。
片刻后,傅斯越再次主动开口,“对了,这周末你有空吗?”
“怎么了?”
“周末想约你去个地方。”
祝霜荔隐约猜到了什么,她刚想开口拒绝,就听见傅斯越又急切解释道:
“你别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之前我们说好了,我要帮你找回记忆。
周末旁边小镇有个小型植物园开业,或许去了那里,你能想起一些曾经的事。”
“荔荔,找回记忆是需要画面刺激的。你不走出去,不尝试,又怎么能让记忆恢复呢?”
“你放心,我只是陪你逛逛,不会对你做任何逾矩的事。”
祝霜荔摆弄茶杯的手指微微顿住。
傅斯越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这段日子虽然她有意识地将脑海中闪过的画面画下来。
可似乎对她恢复记忆并没有太大的助力。
如傅斯越所言,自己前六年一直跟他在一起,他对自己的了解一定比现在的她深得多。
或许跟着傅斯越逛一逛,保不齐真能促进自己尽快恢复记忆。
思及此,她唇线微微绷紧了一些,“周六我有点事,要不......周日吧?”
先前她就跟姑姑约好了。
周六要去画廊找姑姑,好好了解一下自己闪婚的事,以及与傅斯越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听见她松口,傅斯越整个语气都变得愉悦:
“好!好!那我、那我周日早上去接你!”
“不用,到时候电话联系吧。”
“好!都听你的。”
......
接下来的几天。
祝霜荔几乎一日三餐都能收到傅斯越点的外卖。
除此以外,还有各种颜色的山茶花。
霜荔推脱不掉,很多时候都顺手分给办公室的同事。
有免费的餐食甜品可以享用,大家自然都欣然接受。
除了宋禾禾,时不时以无辜好奇的语气打探男主人公的身份。
但都被霜荔巧妙糊弄了过去。
周六上午。
祝霜荔睡了个懒觉,十点多才起床。
洗漱完,她换了身简单的衬衫裙,下楼吃了点东西,便拎着包出了门。
到达画廊后,她转了好大一圈,都没有见着祝书云的身影。
助理认出她,迅速迎了上来,“祝小姐,你是来找云姐的吗?”
“对。”祝霜荔点点头,“我跟姑姑约好了的,她人呢?怎么不见她?”
“云姐好像出去了。要不你去办公室等她吧?”
“好。”
被助理领进办公室后,祝霜荔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
闲得无聊,又起身绕着办公室细细看了看四面墙上挂着的各种油画。
视线最后停留在办公桌上的那个相框上。
照片里,她身着深色学位服,头上戴着方方正正的学位帽。
一只手捧着花束,另只手挽着姑姑。
在阳光下笑得格外明媚。
这张照片先前她在傅斯越那里也看见过。
说是她毕业那天,他和祝书云一起到场为她庆祝,特意为她记录下的美好一刻。
看着那张照片,祝霜荔心口有些忽上忽下,百感交集。
傅斯越没有骗她。
六年青春里,的确处处都有傅斯越的参与。
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留傅斯越一人停留在原地。
这何尝不是一种对他的折磨?
她微微吐出一口气。
如今只希望能尽快恢复记忆。
或许到那一天,她才能在尽可能不伤害任何人的前提下,结束这荒诞的一切。
在办公室转悠了好几圈。
祝霜荔有些累了,窝在沙发里,靠着沙发扶手小憩。
再醒来,已是一个小时之后。
办公室仍旧是空空荡荡,祝书云还没回来。
霜荔眉心微微蹙紧,掏出手机拨出一通电话。
连着响了四声,那头才接通,传来祝书云有些紧促的声音:
“霜荔?怎么了?”
“姑姑,我已经到画廊了,您去哪了?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那端沉默片刻。
祝书云语气有些懊恼:“哎呀!我差点都忘了你今天要来画廊找我的事。”
“霜荔,你先在画廊随便逛逛,我这会儿在家里处理点事。一会儿中午就回去,好吗?”
“嗯好,您先忙。”
*
秦家别墅。
祝书云挂完电话,将手机收回包里。
想着霜荔还在画廊等自己,她加快了收拾行李的动作。
之前跟秦振宏在画廊已经完全撕破脸。
她也顺应本心提出离婚。
今天趁着画廊不是很忙,特意赶回来收拾行李搬走。
往后这个地方,她是再也不想回来了。
将衣服叠好放进行李箱。
她起身,来到化妆桌前,又开始整理要带走的其他物品。
视线落在桌上的相框上。
照片里,她穿着婚纱,靠在秦振宏的怀里,笑得格外幸福。
祝书云的手微顿片刻,拿起相框,心中百感交集。
二十年的夫妻情分。
最终还是落得这么一个结果。
她叹了口气,刚将相框放下。
砰的一声,卧室门被人猛地从外面踹开。
秦振宏满脸怒意,大步流星朝着祝书云方向走过去。
山雨欲来的模样,是祝书云这二十年从来没看见过的。
心口陡然升出一股强烈的不安与恐慌。
她蜷紧手指,尽可能让自己保持镇定,“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