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倒春寒。
银顶迈巴赫里的暖气开得充足。
车厢里一片静谧。
祝霜荔坐在后排车座，双手交握搭着膝盖，好半天才开口：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指的，是换掉果汁，将宋禾禾丢进休息室的事。
靳寒枭坐在左侧，大半张脸匿在阴影里。
即便看不见他的神色，也能感觉到他极具压迫感的气场。
“从她给你的果汁下药开始。”
霜荔手指微微收紧。
果然如此。
看来，靳寒枭虽然没有直接出面参加这场酒会，但一直有安插人在宴会厅里盯着。
祝霜荔抿了抿嘴，问：“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话音落下。
椅背一松。
靳寒枭稍稍倾着上身，英俊冷厉的脸在阴影中渐渐浮现，“什么意思？”
“虽然这件事一开始是宋禾禾想要下药害我，我为了自保才调换果汁，将她代替我丢进了刘永海的房间。
但不管怎么样，原则上我的确是做了这件事。你是臻域的大老板，如今打算怎么追究我的责任？”
她觉得靳寒枭会追究自己的责任，并不是瞎猜。
毕竟遇上宋禾禾下药害人这件事，可以有很多处理方式。
譬如报警。
只是她有私心。
宋禾禾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她，还间接导致司机小唐意外离世。
她咽不下这口气。
她只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有这样，宋禾禾才会真正感受到痛苦。
或许她这种做法很难被大众认可。
但她绝不后悔。
除此以外，她也想顺道教训教训刘永海这个利用职权欺凌女员工的大色狼。
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然后，待她话音落下，靳寒枭却是一声不吭。
只是拿黑沉的眸子，盯着她看了许久。
那样一瞬不瞬的眼神，看得祝霜荔心里有些发毛。
直到霜荔有些人忍不住想要开口。
靳寒枭忽然轻笑了一声，“在你眼里，我跟你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霜荔有些愣了，不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霜荔，我说过，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究其原因。我只会无条件支持你，并最大范围内护你周全。”
话到这，祝霜荔才渐渐反应过来，“可是......你不觉得我做得很过分？”
“宋禾禾下药害你，你不过是以牙还牙，有什么问题？”
靳寒枭笑着，将身体靠进真皮椅背，“再者，就算没有这个缘由，我也会一如既往站在你这边。”
“我说过，哪怕你要杀人，我都一定是在你身边，为你递刀的人。”
最后一句话听得霜荔心口明显震了一下。
经历过傅斯越，她早已不愿再轻易相信任何男人的话。
可靳寒枭说的，偏偏能直抵她的心脏深处。
“杀人是犯法的。”她稀里糊涂冒出这一句。
靳寒枭脸上的笑意比先前更深，“没关系，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祝霜荔被这句话逗笑。
倒是没想到靳寒枭还有这样冷幽默的一面。
看着她笑靥如花的脸。
靳寒枭有些晃神，恍惚间，又回到那个久违的夏天。
她将他护在身后，稚气的脸庞透露着倔强与勇敢。
直到祝霜荔不经意抬头，视线相交，靳寒枭连忙别开眼，又微微咳了一声，问：
“一会儿你打算怎么做？”
“你让高掣安排保安一个小时后去叫醒他们，不是应该猜到了么？”
靳寒枭勾起唇，“监控视频已经帮你拷贝好了，一会儿高掣会拿给你。”
祝霜荔有些诧异。
想到靳寒枭很聪明，洞悉了她的计划。
但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什么都帮她准备好了。
当真像是，她杀人，而他无条件递刀......
“一会儿闹起来会搞砸你的酒会，还会弄臭你财务总监的名声，你不介意吗？”
“你是我太太，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区区酒会又算得了什么？”
靳寒枭瞥过眼，湛黑的视线凝望着她的脸，“至于刘永海，一个色胆包天的流氓，不配做臻域的财务总监。”
祝霜荔听出他言外之意，“你打算开除他？”
“你不想？”
祝霜荔抿了抿嘴，当然是想的。
那种人留在公司，也只会是祸害。
两人在车里坐了一会儿。
直到靳寒枭抬手看了眼时间，“快一个小时了，等会儿需不需要我出面？”
“不用，我能搞定。”
*
祝霜荔刚回到宴会厅，就被小林攥住手：
“霜荔，你去哪了？出大事了！”
“刚刚出去了一趟。怎么了？”
小林神神秘秘看了宴会厅四周一眼，“宋禾禾和财务总监刘永海上床，被酒店的保安撞见了。
那场面......简直不堪入目！”
祝霜荔闻言，故作惊讶捂了捂嘴，“真的假的？怎么会这样？”
“谁知道啊？你说禾禾平时看着也挺正派的，怎么会跟那种人搞在一起？”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小林拿手挡住嘴，小声道：
“本来被保安撞见也没什么。巧的是林总监和几个高层正好也去了二楼，咱们部门好几个同事也在。
大家都看见了！林总监气得脸都绿了，正在楼上处理呢！”
霜荔这下是真有些诧异，“林总监他们怎么无缘无故也跑去二楼？”
“不知道。”小林耸耸肩，“好像是高助理的意思，说去二楼开会还是怎么的。”
高助理，不就是高掣？
祝霜荔很快反应过来。
大抵是靳寒枭的意思了。
本来她想着，等宋禾禾清醒，自然会哭着喊着去找林总监甚至更高层为自己做主。
届时她就亮出证据给宋禾禾致命一击。
没想到靳寒枭比她想得更缜密。
让那些高层亲眼看见，刘永海和宋禾禾这事儿，自然可以闹得更大，也就更不好收场。
“林总监还在楼上处理呢！走，一起上去看看？”小林提议道。
祝霜荔回过神，笑了笑，“好啊。”
......
电梯停在二楼。
刚一出电梯，两人就看见不远处的休息室门口站了很多人。
各个西装革履、打扮光鲜，一看就是臻域其他部门的高管。
祝霜荔跟着小林来到门口。
林简就站在入门的位置，双手掐着腰，黑着脸看着休息室内的情形：
“今天是公司的酒会，你们再怎么急不可耐，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公司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还有你宋禾禾！看你平时机灵乖巧，没想到你居然能干出这种事！
刘永海的年纪都能当你爸了！他孩子就比你小几岁！你怎么能这么不自爱？！”
屋内。
宋禾禾胡乱裹着衣服，头发凌乱，露出来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甚至还有不少吻痕。
她跪坐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不是这样的，林姐，我不是自愿的，是刘总他强 奸我！”
刘永海也好不到哪去。
看样子酒还没醒头，下身的西裤甚至都穿反了。
听见宋禾禾的话，他大着舌头就开始骂：
“胡说八道什么啊你！我什么时候强 奸你了？不是你他妈自己跑到我房间里来的吗？”
被这么一吼，宋禾禾吓得抖了一下，“我的意思是，是有人陷害我，我才会稀里糊涂来到这个房间！”
林简眯了眯眼，“陷害你？谁陷害你？”
宋禾禾手指紧紧攥着衣服，抬起头，目光正好与人群中祝霜荔撞在一起。
“是祝霜荔！是她把我推进刘总的房间！是她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