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罢,歌女掩弦起身,恭恭敬敬地对着座上的金旻天欠了欠腰身,便要随同舞女一同退下。
“哎,姑娘留步,方才你的一首《凤求凰》声色俱佳,听的令人如痴如醉,只是太过感伤了一些,未免与今日氛围不符,可请姑娘再来一曲欢快一些的?”金旻天连声唤住歌女,强行做留。
“金公子都发话了,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唱!”看那歌女立于原地纹丝不动,孟楠立即发话,对着歌女一顿怒斥。
“诶,孟楠老弟不要动不动就发脾气,多不雅观啊,人家好歹也是歌姬,又不是什么侍女!”金旻天一脸厌恶的对着孟楠撇嘴道,只觉此人这时煞是破坏氛围。随即又恢复彬彬气息,对着座前吓得面色苍白,莹莹泪闪的歌姬道:“还请姑娘不要见怪,想必姑娘方才一直献唱,未沾酒水,此刻便是有些乏了,不妨,你且休息片刻,稍后再唱也无大碍。”
歌姬听闻金公子的意思是自己可以退下了,便抱起琵琶,轻提纱衣便要离去,没想到还未来得及转身,又被金旻天唤住。
“一直听‘醉玲珑’里的妈妈吹捧说新来了个歌姬,歌喉艳绝兰陵。这才特意托她将你安排到我这艘船上,今日一听果然名不虚传。还未请教姑娘芳名?不知可否赏光陪本公子喝上两盅?”金旻天轻挑眉梢,朝着面前的美人摇晃了两指间夹着的白玉空酒杯。
歌姬胆怯的抬起头,望向庭上,只见金旻天一副挑逗的神情,其余众人皆是一脸不怀好意色迷迷的伸头探脑等着歌姬作答。
歌姬狠狠咬了咬朱唇,腮烫鬓晕,故作轻松的回答道:“公子唤小女子小苇便可。若公子有如此雅兴,小女子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随后便将琵琶转交给立于殿内的丫鬟,袅娜着走进金旻天,削葱玉指轻拾起桌案上的玉壶,将酒不偏不倚地倾入金旻天两指间的酒杯中。谁让自己的命运这般,注定受人支配,歌姬望着金旻天嬉笑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顿时为自己感到哀伤。
“歌声如此凄婉,怕这位女子也经受过一番刻骨铭心的爱情吧。”浅濯听《凤求凰》罢,有感而发喃喃自语道,看着歌姬被金旻天等人戏弄而微微颤抖的双肩,浅濯想要替她分辩两句,却不知从何说起。
等等,浅濯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点,再看正替金旻天斟酒的歌姬侧颜,浅濯不知是醉了还是怎么的,觉得那脸庞如此是曾相识。
灯火葳蕤自生光,花舫罗帐缈微茫。“祁孟妤”,浅濯绞尽脑汁终于想起这个名字,脱口而出。诺大的殿内,觥筹交错,浅濯细微的话语转逝便隐没在欢歌笑语中,唯独那歌姬双耳像是敏感捕捉到了什么,睁着杏目朝远处的浅濯望了过来。
浅濯自是与她不偏不倚四目相对。果然,浅濯内心笃定道,虽觉察那歌姬与祁姑娘十分相似,但当确认过眼神知道此人正是她后,浅濯仍是不解为何她会沦落此地。
“浅兄就是不一般,一眨眼的功夫便能勾走我身边人的魂儿。”
金旻天一席话顿时打破浅濯与歌姬的对视,两人匆忙回神,望向金旻天。这时歌姬才猛然发现自己还在朝金旻天的杯中不停斟酒,此时酒水早已溢出,溅落在金旻天的手背和狐裘上。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歌姬惊恐万分,语带哭腔,慌张匍匐跪在地上,掏出丝帕仔细擦拭金旻天手上和衣裳上的酒渍。
“哼,浅兄生的一副好皮囊,惹得女人为之萌动芳心,男人为之求欢浅尝,这也不能怪你。”金旻天带着鼻音冷笑,一副咬牙切齿状配着冷嘲让座下的浅濯不寒而栗。
随后,金旻天将两腿跷在面前的酒桌上,打翻酒具,任由地上哭泣的歌姬收拾。“不知浅兄可否能教教我这男女通吃之法?”金旻天不怀好意的说出露骨之话,让孟楠,慕容琰等人狂笑不止。
浅濯面带窘色,心中悔恨道,就知道金旻天绝对不是单纯出于好意的邀请自己赏花船,肯定是借故来羞辱自己。“金兄误会了,只是我与这位姑娘本就相识,并非你想的那般。”浅濯站起身来,拱手道。
“旧相识?”金旻天遂又挑起眉头,抬首扼住正低头垂泪的歌姬的下颚,将她硬是抬起头来,面带挑衅的问浅濯:“你来兰陵不足一旬,何来旧相识之说?我看你是看上这位美人儿了吧?”
浅濯见歌姬面带痛苦状,面带潮红,似要喘不过气来。浅濯慌张大声制止,“我知道金兄对我不满,但还求请放过她,她身世凄苦,家中还有七旬老母尚要赡养。”
金旻天也不听浅濯说什么,一味用手掌玩弄歌姬细腻柔滑的肌肤,“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今日算真是得见文章中描绘的美人了。
“欸,金兄你若喜欢这一类型的,我这就去楼里给你物色去,绝对不比她差!”孟楠也看金旻天神情不对,他身边的歌姬不停痛苦的呻吟,为了缓和气氛孟楠择机说道。
谁知金旻天冷冷的拿眼神横了自己一眼,好像在斥责‘要你多嘴’。孟楠只好闭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搂住身边的美人退出酒席,去了里面的包厢。
其余人看孟楠都走了,也不敢继续呆在这里引火烧身,也各自寻着舞姬,陪侍下去饮酒作乐去了。
金旻天看诺大酒席间只剩他们三人,也觉得周身舒畅了一些,方才的怒火全都发泄在了歌姬身上,遂又唤来一樽酒,豪饮开来。
金旻天松开手后,歌姬失去重心瘫软在地,不敢动弹,只是捂住火辣辣的双颊呜呜的哭泣。浅濯看在眼里心里不是滋味,虽然知道自己再任意妄为多说话语只会更加激怒金旻天,但反正也已经激怒不是一两次了再添一次又有何妨,再说祁姑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怎能在此时不顾她的死活?浅濯也不多加言语,径直疾步向前朝歌姬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