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分出琴艺高下?”叶晓似在向浅濯询问,早已淡漠快要被浅濯击散的棋兵,却还没有等浅濯张口作答,便自顾自的回答起来,“一来是靠琴技,技艺的高低是很容易分辨出来的,就连外行都能听出谁更熟练,指尖力道有劲流畅。这一点我相信你肯定不必金旻天弱,昔日总听宋璇夸你勤奋刻苦,借你读的书籍里的技巧也都勤学苦练掌握了七八分。”
浅濯内心一阵窃喜,没想到宋璇私下里这么夸奖自己,顿时觉得之前所作的牺牲全都不值一提,或许自己当初还可以更加努力一点。
“但是这第二点,也是更为重要的一点,直接关乎成败与否。那便是心境,琴是抒情的工具,若一把琴只是无聊的奏出名曲又有什么价值呢?抚琴之人要能将心中的感悟借由琴声传达出来,这才是一首名曲的价值所在啊。或仕途不顺的寂寥,或爱人离世的悲怆,抑或金榜题名的欢悦,种种心绪不一而同,唯有最能打动听者的曲子方能称作善曲。”浅濯素不喜长篇大论的说教,今听完叶晓一席话,遂觉意犹未尽,还欲洗耳恭听。
“你与宋璇一样,刻苦学习起来无人能及,但你可知当年为何文武双全,真堪兰陵大才子的宋璇会在琴试上输给了我?”叶晓看浅濯一脸认真的神情,便也忍不住将当年宋璇与自己的轶事说与他听。
浅濯摇了摇头,“是听宋夫子总是说自己技不如你,可我倒觉得他也很厉害啊。”浅濯一脸不解,想要继续问下去。
“没错,宋璇曾博览许多讲解琴技的古籍秘史,也掌握了很多名曲的谱子,这些都是我所不及的。但是宋璇也因此被书本束缚住了,竟忘记自己的真实感情了,只知道名人名曲的思想感情,却不知道自己的是和感悟。而我从不局促于书籍和技巧,只是恁凭内心想法,奏出所要言表的意韵。当年我接连考举三年未中,内心愁苦不堪,便在兰陵三年一度的琴试上奏出心声,想必这也是众多读书人的抑郁之处,致使弹完座下几近全部泫然而泣,这才拔得头筹,赢了宋璇。”
叶晓遥望远处山巅上的积雪,昔日的点点温情缓缓流露在眸间。
“嘿嘿,将军!”浅濯趁叶晓没有走神之际,忽然又走起棋盘,拿下叶晓的将军。
“别高兴得太早,是你被将军了哦。”叶晓缓过神来,同时也将了浅濯得军。
原来,浅濯一直盲目得想尽办法去攻占叶晓得营地,却忘记镇守自己得阵营了,回首望去自己得阵营,溃不成兵,早已被叶晓得大批人马团团包围住了。
“还是你厉害,我输了。”浅濯疲倦得伸了伸懒腰,顺势便起身侧靠在廊柱上,一脸情愿得被叶晓杀的片甲不留。
“我才不要什么输赢,我只要你。”叶晓停下指尖的棋子,兀自将其站在浅濯的将军身旁,却不进攻。随后也起身绕过棋盘,走到半带慵懒的浅濯面前,靠在浅濯的肩膀上,贴就浅濯的耳边呢喃:“别和金旻天争这无谓的输赢,好吗?就让他赢,我怕他输了会恼羞成怒,干扰你我。你知道的,他对我……”叶晓没有继续说下去,怕浅濯生气。
“哈哈,在你心中可是早已将我当成赢家了?我竟真有这般厉害!”浅濯将整个叶晓环抱起来,贴近自己的胸口,低首用柔软的唇瓣摩挲叶晓细如凝脂的面颊。
“不过,就算我故意技不如他,难道他就会不再来侵犯你了吗?这场琴试我也得拿出点本事不能让他耻笑了去。”浅濯没有直接拒绝叶晓让自己故意输给金旻天的意图,却也是一副杠劲儿不想退让的姿态。
当夜,浅濯回到庐舍便早早歇息了,与裴烔二人一夜无语。
第二天一大清早,屋外便吵吵闹闹的,浅濯也被这声音吵醒,准备洗漱,却发现裴烔早已起床,不知所踪了。浅濯对此倒也不是很在意,只是好奇为何一向喜欢睡懒觉的裴烔今天忽地起的这么早。说也奇怪,今天大家好像起的都格外早。
浅濯洗漱完毕后便穿上学服,正襟束冠,精神抖擞的打开房门。屋外的人间浅濯出来了,顿时停止叽叽喳喳的吵闹,把围在中间的轿辇让了出来。
“浅濯你可总算是起来了,兄弟们等了你老半天了。”为首一人半带奉承的笑道。
“你们一大清早在我门口吵吵闹闹的,不想醒都难,等我作甚?”浅濯面带不解,刚一踏出房门,顿觉得屋外天寒地冻,脸都要被吹皲裂的感觉。“这轿子是谁的,停我们门口干什么?”浅濯沿着中间让出的道路径直走到轿子旁,打量道。
“是金公子的,特意派来接你去城里参加琴试的。”那人继续说道,“只是我们看这轿子你一人坐未免太过宽敞了,这天寒地冻的不知道能不能多载我们几人一块下山?”
“接我?他可想的真周到。这轿子你们坐吧,我走下山就可以了,再说这轿子能坐几人你们不去问轿夫问我干嘛?”浅濯没好气的绕开轿子,头也不回的走了。徒留身后几人窃笑少了一个人的负担。
到了膳房才发现原来裴烔一大清早便去为自己准备早饭去了,殊不知裴烔心思竟如此细腻,处处为自己着想,浅濯顿时也觉得这份早点的意义没有那么简单,但也来不及和裴烔细说,内心怀有感激之情的将饭吃的一粒不剩。
好不容易费了一番周折来到兰陵市集上,寒霜丝毫不减当地人们对新年的期望,热闹的集市熙熙攘攘,好似每次来集市上都是这番景象,总会有络绎不绝的人在这里闲逛。
浅濯背着叶晓送给自己的赤色小琴,与裴烔等几位好友寻觅了不到一会儿就找到了‘碧海居’,起初还不知道原来今日便是兰陵城三年一度隆重举行的琴试,怪不得金旻天要拉着自己比试,真是蓄谋已久啊。
若金旻天在这里一举夺魁想必定会让金大人脸上沾光,连金旻天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才华横溢,非比寻常,诺大的整个兰陵百姓无不会称赞自己,而不会暗中嘲笑自己只是金贵弹丸的纨绔子弟。
信步走在街上,不少人怀着看热闹的心情蜂拥向碧海居涌去,不乏有人已经开始大肆宣扬金旻天会赢。
“什么浅濯,听都没听过的毛头小子凭什么和金少爷比?再说金少爷可是跟着上一届的赢家叶晓琴师学琴,怎么会输,强者更强啊,这几乎没有什么悬念,但是看在金公子的面上还是要去瞻仰一下金公子的哈哈。”
“那是那是,他可真不得了,以前还总是听见他嚣张跋扈的事迹,没想到现在转性了变的这么博学了啊。”
“欸,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小孩子那个不顽皮?还是咱们府衙大人教子有方,过几日定要好好请他给咱们传授传授秘籍呢,我家那熊孩子几日不管就上房揭瓦,气死我了。”
……
络绎不绝的赞美言谈传入浅濯耳中,致使浅濯加快了步伐,不到一会儿就来到了碧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