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暖……”
季昱寒刚开口，啪的一声，叶冬暖将手中仅剩的资料狠狠甩在了他的脸上。
疼意袭来，他合了合眼眸，再睁眼的时候，鼻梁上已经多了一条血痕。
纸片边角锋锐，一个不小心割裂皮肤是常有的事儿。
更何况，叶冬暖刚刚下手的时候不遗余力。
“小叶子……有话好好说……”
池泽见状想要上前阻拦，被苏川反手勒上脖颈，拖拽了回去。
季昱寒抬手摸了一下鼻梁，指尖摸了一抹猩红。
他并没有在意，而是再度握上了叶冬暖的双手。
这一次，叶冬暖并没有挣扎，刚刚扇季昱寒那个动作已经耗尽了她仅剩的力气。
她的手被握在季昱寒的手里，还是止不住的在发抖。
叶冬暖冷眼瞧着他，眸子里已经连一点点光都没有了。
“为什么要骗我？”
她一开口，声音就哽咽住了：“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骗我？！”
季昱寒：“对不起……”
叶冬暖：“你不要什么狗屁的对不起！我只想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如同能漂浮在空中的泡泡。
季昱寒出现之前，她的情绪已经从地狱中磨砺了一圈。
现在的叶冬暖说话的时候，出奇的平静。
这样的平静，让在场的每一个人感到害怕。
说真的，残忍点讲，他们更希望看到叶冬暖歇斯底里的样子。
至少那样她压抑在心底的情绪会得以释放，缓解。
这样看起来才比较正常。
可偏偏……
她的异乎寻常的平静似乎引燃了火光。
壁炉中的炉火在噼啪噼啪响个不停！
叶冬暖的一双眼睛像是浸泡在血光中，撕心裂肺般疼意一波波炸开。
“我明明告诉过你的，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你也曾不止一次跟我承诺过，我们在一起之后你我都要坦诚相待。”
“我是真心待你的……”叶冬暖微微歪了下脑袋。
她看着季昱寒，这一次连哽咽都没了：“我在你面前就像是不着寸缕的傻子！像是一剥光了皮毛的猴子！你呢？”
“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挣脱了季昱寒，颤抖着指向地上的那些照片，资料：“你觉得一句对不起，就够了对不对？”
叶冬暖的话像是如同耳光，抽在他的脸上，又脆又响。
他看到阿茴的那些照片，瞳孔在不停的颤动。
“你听我说……”
季昱寒的沉着从容总是碾压凡夫俗子：“你只看到了事情的冰山一角！”
“哦？”叶冬暖笑了：“季二爷，你现在是先告诉我，不光是这个小阿茴，你还有更多不可说的秘密等着我？”
季昱寒：“……”
叶冬暖：“我不想听！”
“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
“我只想知道，当初为什么机关算尽也要留我在你身边？最初的时候，我天真的以为只不过是因为您跟我妈之间的恩怨。”
“你想把我困在身边当筹码，底牌，用来厄住我妈的喉咙。呵呵……”
“现在想想，何止那么简单？从*见面起的露水之缘，你其实就已经把我当成了你的青梅竹马，心中挚爱了，对吧？”
“你看我的每一个眼神，都能想到你的阿茴！”
“你对我的每一分好，都是因为我顶着一身跟她有几分相似的皮囊！”
“你说这世界上只有我配得上做哈尔的妈妈……呵呵……”
叶冬暖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那也不过是因为，我的确像极了他的妈妈~”
“只要我出现在哈尔身边，你就会觉得你心爱的女人回来了。时隔多年她终于可会回来陪伴你们父子了，对吧？”
“真好，哈哈……真好！”
“那季二爷，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叶冬暖的目光尖锐的像是取人性命的利刃。
她就是想把季昱寒的心掏出来，看看这个男人在想什么！
“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从没把你当过阿茴。没有把你当过任何人的替身。”季昱寒：“这就是我的答案。”
他言辞冷静而郑重，看不出来任何在扯谎的痕迹。
可叶冬暖已经完全不信这些了。
她听了这样的答案，扯了扯披肩，只是笑笑，不说话。
我从没把你当过阿茴，没有把你当过任何人的替身……
这大约是迄今为止，她听过的最讽刺的一句话了。
她还能说什么？
说什么都像是在自取其辱。
季昱寒：“我承认，阿茴在我的心里占据非常重要的位置。”
“我们从八岁那年认识，一直到24岁。这中间是16年！占据了我这一生近乎四分之一的时间……”
“所以呢……”
叶冬暖轻笑，她抬手拢了一下头发，笑吟吟的看着季昱寒：“季二爷，你现在是想告诉我，阿茴姑娘在你心目中究竟有多重，你对她又是怎样一种刻骨铭心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们的故事特别感兴趣，听完之后，还要感动到稀里哗啦的落眼泪？”
季昱寒摇头：“我只是想告诉你，自始至终，我们都是家人。”
叶冬暖的笑容愈加敷衍：“明白了，你现在是想告诉我，她不过只是你的妹妹？”
季昱寒：“我知道这么说，你会觉得讽刺。”
“你觉得我是在厚颜无耻的扯谎。”
“但事实就是如此。池泽可以作证。”
“对，我可以作证！”不远处的池泽挥舞着手臂想要上前解释，却又被苏川给拖拽了回去。
池泽救主心切，反手一个鼻孔插，把苏川拍到了一旁。
他整理了一下被苏川扯乱的西装，快步跑到了叶冬暖跟前。
“小叶子，自始至终，二爷一直只把阿茴当亲妹妹，家人，从未对她有过任何非分之想。”
“不仅仅是二爷，还有我。我们都把阿茴当自个儿的亲妹子！”
“你想想，我们是在武馆里长大的，里面都是糙汉子。就小师妹一个女孩子，她就是团宠。不光我跟二爷对她好，所有人对她都很好。”
“你若是不信，可以去抓几个当时的老街坊问问，这是事实。”
叶冬暖听了，满眼冷漠，并没有回应。
组团忽悠来了，都把她傻子。
池泽本来是想过来给二爷助攻的，说了一番后小叶子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就尴尬了。
“小叶子，我对天发誓，如果我有一个字是骗你，我天打雷劈。”
“我跟二爷都是师父师娘看着长大的。他们一直把我们当亲儿子一样对待，我们也一直把阿茴当自己的亲妹妹。”
“师父，师娘相继离世。后来桐哥也不幸出了意外……只留下了小师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世上……”
池泽说着说着，声音变低，哽咽起来：“我跟二爷都是孤儿，我们比谁都能了解那种孑身一人的悲怆。”
“师父师娘待我们恩重如山，如果当初不是有他们夫妇收留，我们可能早就饿死在街头巷口的犄角旮旯里了。”
“周家对我的这份恩情，我没齿难忘。我想……”池泽侧头看向季昱寒：“二爷肯定跟我是一个心思。”
“阿茴是师父师母小棉袄，心头肉。是他们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骨血，于情于理，我们都要善待她，保护她。”
“如果我们不把她当家人对待，那我们就是忘恩负义，没有良心！那跟牲口有什么分别？”
池泽提及往事，热泪盈眶。
他没说动叶冬暖，自己情绪反而先失控了。
叶冬暖原本皮笑肉不笑的弯着唇角，现下唇角回落，冷眼盯着池泽：“亲人？妹妹？为了报恩？”
“可你们季二爷跟阿茴姑娘之间的感情，真的是这么回事吗？”
“小叶子……你看到的这些它都不是事实……”
池泽还想解释什么，季昱寒抬手制止了他。
他说：“你怀疑的不无道理，我也承认，我对阿茴好可能胜过了所有女人。”
叶冬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神色有点兜不住，侧头看向别处。
季昱寒解释道：“桐哥是为了救我才不幸去世的，他生前把妹妹阿茴托付给了我。”
“我跟自己发过誓，这辈子我要竭尽所能待她好！”
叶冬暖笑笑：“所以，由怜生爱，越发刻骨铭心了，对吧？”
季昱寒滚了滚喉咙：“这是承诺，是道义，跟男女情爱没有关系！”
“呵呵~”
叶冬暖失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跟我标榜你的那些狗屁的仁义道德吗？我以前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你还有这么道貌岸然的一面？”
“婚纱照摆在这里呢！”
“你跟阿茴连孩子都生了，然后你告诉我，你们在一起只是出于道义？”
“你可别告诉我，她闲来没事想借精生子玩玩，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也刚好是出于道义帮她一把？”
叶冬暖这话里藏着明晃晃的针，说的非常重！
就连一旁的池泽听了，都紧张到手掌心直冒冷汗。
这么多年来，二爷一直把阿茴当亲人，自从失去了姐姐，二爷就把跟姐姐的那份感情一通转嫁到了阿茴身上。
阿茴是二爷的软肋。
没有人可以诋毁她半个字眼。
叶冬暖不是不知道这一点。
她就是要诚心激怒季昱寒，她倒是想看看，这个男人为了袒护那个叫阿茴的姑娘，到底可以做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