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冬暖听了叶芳菲最后一句话，愣了一下。
她收了要扎马步的架势，重新坐回了餐桌前：“你……是怎么知道？”
叶芳菲：“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以为能瞒得住我？还是，苏川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他能动用的那些关系，哪一个不得跟我请示？”
叶冬暖抿唇。
这个苏川，明明已经再三叮嘱过他，保密，保密！结果……
不过话说回来，这事儿也不能全怪苏川。
叶女士本来就是十分敏锐的人，自己刚刚接受公司不久，她不放心，肯定是24小时盯着。
自己出车祸的事情在短短一天时间上了各大头条，闹得满城风雨，叶女士不可能不知道。
她一旦知道了，就肯定会去查。
另外，自己交代苏川去查阿茴的事情，他如果要动用非常手段，叶女士那边应该也会收到风声。
叶冬暖觉得头疼，垂着脑袋，捏着眉心。
“事情我都知道了。”
半晌，叶芳菲开了口：“我已经从苏川那里拿到了第一手资料。”
叶冬暖：“……”
叶芳菲：“如果是以前，我一定把资料劈头盖脸的扇在你脸上，然后骂你蠢蛋！”
“但我仔细想想……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吸了口气，正色道：“感情里，女人永远做不到像男人那样理智。既然那个男人有心要骗你，女人十有八九会糊里糊涂的跌进坑里。”
“更何况，他是季昱寒！若是他诚心想要算计一个人，就没有算计不到的。所以……你落到现在这个样的局面里，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叶冬暖听了叶芳菲的话，缓缓的抬起头来。
叶女士短短的几句话，包含的信息量却惊人。
叶冬暖只觉得心脏好像坠上了什么东西，被一个力道一点点向黑色额深渊里拖拽下去。
叶芳菲：“事情既然发生了，我不想再去说些责备你的话。要怪只怪我跟季家不清不楚的恩怨祸及到了你。”
“事到如今，你要打起精神来面对。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好在你年轻，发现问题及时，这是好事。”
“我这个阶段的化疗结束之后，就会飞回去。等着我。有妈妈在，别说是季昱寒，就算是天王老子想要伤害我女儿，我也让他付出代价……咳咳咳……”
叶芳菲心火重，一口气没上来咳嗽起来。
隔着屏幕，叶冬暖听了她的咳嗽声，跟着揪心。
“你先顾好你自个儿吧！”
她见叶芳菲四处去找纸巾掩着口鼻的咳嗽，眼泪都出来了：“这件事，我自己能处理明白，你就别跟着操心了！”
叶芳菲摇头：“那不成！”
她完之后，她舒了口气：“你道行低，跟季昱寒那条狐狸斗，根本不是个儿！”
“我太了解你了，刀子嘴豆腐心，耳根软。指不定就被带到沟里去了顺带着还想自我反省。”
“反正我手术挺成功的，行程本来定在下个月回国。现在既然出了这档子事，我早些回去就是了。”
叶冬暖蹙眉：“您确定自己身体可以吗？”
叶芳菲：“放心吧，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对了，我知道你有知晓真相的权利，所以这一次我再跋扈也不想半路截胡把你想要的资料扣了。不过，在从苏川手里取资料之前，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叶冬暖见她说这些话时，神色凝重，隐隐就多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叶芳菲：“无论你看到什么，都要看开点儿。”
叶冬暖：“……”
她本来觉得自己可以，可听了母亲的特意的叮嘱之后，忽然就心虚了。
叶芳菲：“一切等我回来，咱们从长计议。记住了吗？”
“好……我记住了。”
叶冬暖回答的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真相是什么。
那种恐慌感压抑到她呼吸窘迫。
挂掉电话之后，叶冬暖起身来到了落地窗前。
今天冬至。
外面飘起了洋洋洒洒的雪花。
雪势大的像是拆散鹅绒枕头，像是一片雪海。
就在这时候，一个身影穿过落雪飞奔而来。
是苏川。
他手里捏着一个牛皮纸档案，叶冬暖目光定在的档案上，眼眸刺的隐隐发疼。
苏川隔着落地窗冲叶冬暖挥手打招呼。
叶冬暖神色木然，她眼里只有那个档案袋，没有别的。
苏川在门外拍落身上的落雪，管家顺势从他手中接过了雨伞。
他走到叶冬暖面前，微微欠身算是打招呼。
“叶总……”
其实他想跟叶冬暖解释一下，为什么会把这件事透露给叶芳菲，但一开口又发现怎么解释好像都不合理，就迟疑了一下。
“废话就不要说了。”
叶冬暖打量了苏川一眼，他想什么，她心知肚明：“东西给我。”
“好。”苏川双手把文件恭恭敬敬的递到了叶冬暖面前。
叶冬暖扯了扯身上暗云杉绿披肩，伸手去接。
苏川去忽然见缩了一下手，叶冬暖蹙眉。
他切声道：“您在看这个之前……最好做些心理准备……”
“废话真多！”
叶冬暖伸手把档案袋夺了过来。
她扭身到了窝进了沙发中：“这么冷的天，顶风冒雪的过来辛苦了，去找管家讨杯姜茶去吧，别回头感冒了。”
苏川见叶冬暖挂心她，心里一热：“谢谢叶总。”
叶冬暖低垂着眉眼：“谢就算了，还指望你为我赴汤蹈火呢。”
苏川笑笑，转身退出了客厅。
叶冬暖盯着手中的文件，沉甸甸的，里面的应该是猛料十足。
想到叶女士跟苏川刚刚的劝言，她眉心动了一下，指尖挑上丝线的动作跟着顿了一下。
不远处，壁炉里的火光还在肆意的跳跃，燃烧时噼啪噼啪的声音尤为刺耳。
有那么一瞬间，叶冬暖好想把手里资料投入这熊熊的火焰之中，烧成灰烬。
她什么都不想知道，也不想再过问。
她害怕自己所有的臆想都会变为现实，害怕这里面还有自己不能承受的东西。
可叶女士说的对，逃避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自欺欺人，最为可悲。
想到这里，她干脆粗暴的撕开了档案袋，把里面的资料抖了出来。
最先拿到手里的是阿茴的资料。
阿茴，本命周茴。
从出生日期来看，比她大两岁。
但四年前已经离世了。
死因：难产。
看到这里，叶冬暖眸子跳动了一下，继续往下看。
之前她也从池泽那里了解过一些季昱寒的身世。
当时，季昱寒的二叔季怀礼为了保全他的小命，硬生生是把季昱寒从邬雅秋的手里夺了过来，送到了国外。
那个时候，季昱寒不过八九岁。
当时，季怀礼被邬雅秋跟商场敌人里应外合算计，把他挤兑出了季家。
他只好白手起家，但最初的状况并怎么好。
被邬雅秋跟其他竞争对手两面夹击，季怀礼自顾不暇，没有太多精力照顾远在国外的季昱寒。
而且，邬雅秋坏事做尽，怕季昱寒长大成人之后会伺机报复，就想着斩草除根。
季怀礼雇佣了一些人照拂小昱寒，可最后非死即残。
他就知道，邬雅秋这个女人害人之贼心不死！
为了确保侄子的安全，季怀礼把小昱寒托付给了自己的一个相识多年的朋友来照顾。
这个朋友也就是阿茴的父亲。
阿茴的父母在唐人街开了一家武馆，门徒不少，小有名气。
想来他这里砸场子，一般只有一个结果，吃不了兜着走。
小昱寒到了周家之后，阿茴的父母对他非常好。
说是视如己出也不夸张。
小昱寒长得漂亮，又乖巧，很受周家的喜欢。
经过周氏夫妇的半年时间的关爱治愈，小昱寒变得越来越开朗，跟他们的孩子顺利的打成了一片。
一起上学。
一起嬉闹。
一起做那个年纪任何可以想到的事情……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他们十五六岁。
而这一些都以老照片的方式呈现到了叶冬暖的面前。
他们三个人穿同款的衣服。
吃同款的冰激凌。
甚至连动作，眼神，如出一辙。
每一张照片中，阿茴都是C位。她就像是被两个英武又潇洒的骑士守护着的小公主。
亮晶晶的眉眼里，满满的都是小幸福。
原本……他们之间是青梅竹马来着。
照片一张张翻过，每每看到季昱寒看阿茴时宠溺的眼神，叶冬暖就觉嗓子里吞了刺球。
照片反手扣到茶几上，她不想在多看一眼。
继续翻看接下来的资料，叶冬暖一怔。
接下来，厄运降临到了周家头上。
阿茴的母亲患上了乳腺癌，而且是最糟糕的哪一类。
周氏夫妇感情很好，周爸爸心里很清楚妻子的这个病没得治，可他还是竭尽全力医治。
当时真赶上经济萧条，武馆的生意不好，周爸爸就变卖了武馆，找了份俱乐部陪练的工作。
武馆的钱，一部分用来给妻子治病，剩下的就用来维持一家老小的生活。
哥哥年纪大些，就停学赚钱贴补家用。
季怀礼得知此事后，立即给周家转了一笔钱。
但周妈妈没用上，离世了。
爱妻离世，周爸爸终日郁郁寡欢，相思成疾，一年后也因病离世。
那个时候季怀礼事业大成，在国外成立了分部。
为了感念故去的周氏夫妇，资助他们的两个子女完成了学业。
阿茴的哥哥毕业之后，就去了季怀礼的公司工作。
可没过两年，阿茴的哥哥为了救季昱寒，在一场交通事故中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