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
叶芳菲抬手点了一下叶冬暖的额头：“有你这么说自己亲妈的吗？不像话！”
叶冬暖：“……”
她缩了缩自己的脖颈，然后伸手摸着别戳疼的脑袋，一脸茫然的看着叶芳菲。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叶芳菲有多久没这样亲昵的跟自己互动了？
已经太久了。
久到叶冬暖想不起来，更懒得去回想了。
叶芳菲怎么忽然转性了？
这突如其来的“宠爱”让叶冬暖无所适从。
“说话，就说话。”
她摸摸自己额前的头发，狐疑的盯着叶芳菲：“别动手动脚的……”
叶冬暖的声音很轻，眼角的余光一直游离在叶芳菲身上，并试图从她身上找到破绽。
小的时候叛逆不懂事，叶芳菲对她好的时候，她基本都是置之不理。
后来大约是叶芳菲心寒了，对她的关心明显缩水。
叶冬暖心里其实很不适应，也有懊悔，但就是脾气太倔强，咬牙硬挺着。
后来，叶芳菲改嫁有了继女，感情有了新的寄托，外加有佟雯雯这个移动的彩红屁播放机，叶冬暖的存在感就遭到了断崖式的下跌。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比起佟雯雯的“乖巧，可人”，叶冬暖简直就是一个混世魔王！
叶芳菲同样是个好强的人，根本就不喜欢也不知道怎么去修复母女之间的感情裂痕，之后破罐破摔，干脆就直接放弃了。
她开始不再关心叶冬暖的任何事情，维持的现状总比让母女俩变仇家要好的多吧？
自那之后就，叶冬暖就从来没再享受过叶冬暖的任何肢体上的抚慰。
每当她看到叶芳菲亲昵摸着佟雯雯的脑袋……
佟雯雯亲昵挽着叶芳菲的胳膊……
又或是两人见面时的脸寒暄都是亲昵的相拥，叶冬暖就会嘲弄的扯扯唇角。
她是觉得不屑，但更多的是酸。
那种感觉跟吃了一皮卡柠檬似的，明明是自己的母亲，却为了拢住另外一个男人的心要跟一个非亲非故这么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继女演戏，不累吗？
她替自己心酸，替死去的父亲不值！
久而久之，叶冬暖就变更加抵触叶芳菲，抵触叶芳菲一切。
她甚至在心底里幼稚的发誓，我这辈子都不需要她的那种
“可怜”的关心。
就让她惺惺作态的跟继女作秀吧，我才不需要这些！
可此时此刻，当叶芳菲不是失宠溺的重新点上自己的额头，叶冬暖忽然觉得好像一道电流点进了自己的心脏。
她脑海中忽然之间不可控制的闪现出了好多好多小时候的画面。
那是自己很小的时候，父亲还在。
在奶奶老家的就院子里，有一个自制的木头扶梯搭在房屋墙壁上。
扶梯上爬着一直花色的漂亮的小橘猫，正在懒懒的晒太阳，打呼噜。
叶冬暖自小皮实，就跟个小男孩似的上墙爬屋，踩着扶梯就往上爬，想着上去抓猫咪下来做游戏。
她人小，平衡不稳，脚下一滑就从上面栽了下来。
还好爸爸就在跟前，一把将她接在怀里。
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小情人，叶爸爸对叶冬暖的那种宠爱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我接到你了~
爸爸是不是你的超人英雄？
叶爸爸非但没有训斥小冬暖，而是抱着她举高高转圈圈，额头亲昵的蹭上了女儿的小额头缓解她的惊吓。
这个时候，叶芳菲就走上前来。
她说，你呀，就知道这么惯着她！惯的她不知道天高地厚，你等着明天上房揭瓦然后摔个脑瓜开瓢，我看你们怎么办？
叶爸爸就笑笑，上房揭瓦不碍事，这样长大了才不会被人欺负。至于摔坏脑瓜瓢……才不会，有我在就不会让女儿少一根寒毛。
小冬暖也冲着叶芳菲吐吐舌头，做起鬼脸来，略略略~有爸爸在，才不会呢！
你们父女俩呀，真那你们没办法！
叶芳菲弯腰，在小冬暖的额头上戳了一下，无可奈何但也宠溺的摇了摇头……
此时此刻，儿时的记忆从脑海深处飞窜而出，叶冬暖忽想起那一幕的时候，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对她而言，那段记忆应该是自美好不过的了。
有爸爸，有妈妈。
爸爸那么宠爱自己，自己每次遇到危险和解决不了的小问题，他都会出现在自己身后，然后拍着心口说一句：
爸爸在，爸爸是超级英雄，不要怕！
而那个时候的叶芳菲虽然是个严厉的妈妈，但也从来不吝啬对她的爱的表达。
会抱她，会亲她，会把她搂在怀里给她睡前故事……
可现在……叶冬暖不敢对比，想到这里眼泪瞬间就夺眶而出。
“怎么了？”叶芳菲见叶冬暖忽然哭了，然不住蹙起眉。
她转身去包包里找方帕，转身递到叶冬暖身前的时候，却发现叶冬暖已经用手胡乱的摸了一把眼泪。
“没事。我没事！”
叶冬暖一边抹眼泪，一边闪躲，面对叶芳菲递过来方帕，有些手无足措。
她并没有接，不是不想，而是真的非常非常不习惯叶芳菲突如其来温柔的关心。
叶芳菲看着叶冬暖，忽然眼眸里的碎光黯淡了下去。
女儿是自己生的，她怎么会不知道叶冬暖此时心里想的是什么?
她微微叹了口气，把手伸了过去了一点点去擦叶冬暖脸上的泪痕。
叶冬暖刚开始的时候下意识闪躲了一下，目光撞上自己的母亲的黯然的眼神，忽然也是觉得鼻子一酸，就不动了，任由叶芳菲一点点帮她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
一时间，母女两人相对而做，默默的无言。
“冬暖啊……”
半晌之后，低垂着脑地的叶芳菲忽然开了口。
她搅着手里的那条方帕，滚了滚喉咙压抑了一下自己情绪：“我知道你恨我……”
“我一直觉得做人就要率性洒脱一点。世行疾苦那么多，自己事事迁就的话，活着就真的太难了。可是……”
“可是，如果做人到了我这这种地步，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恨的我的话，这样的人生是失败无疑了~”
叶冬暖：“……”
她下意识看叶芳菲，并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忽然之间要说这些。
“冬暖啊……”
叶芳菲再抬头看着叶冬暖的时候，眼睛已经变红。
她看着自己的女儿，笑笑：“你很好，你很棒。是我的错。是我有眼无珠，是我自私自利，是我枉为人母……”
说到动情处，叶芳菲的眼泪也夺眶而出，滚了下来。
叶冬暖错愕了一下，眸子晃动，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很少见叶芳菲哭。
记忆之中也不过一两次。
叶芳菲太好强了，眼泪对于女强人来说，好像是就是罪名一种。
叶冬暖记忆中母亲落泪是在他们断绝关系的那一天。
她曾亲口对叶芳菲说过，你走吧，我是不会跟着你的。
我要跟着我奶奶，我要等她老了替我爸爸给她养老，送终。
你嘴里追寻的那些幸福是你自己的，不是我的。
我没权利阻止你去追求幸福，但你也没权利阻止我的替爸爸陪伴我奶奶的决定……
叶芳菲闻言，瞬间就泪奔了，转过身去失声痛哭。
很多很多年之后，叶冬暖也曾经会想过究竟是自己那一句话让触动了叶芳菲？
叶冬暖永远都不知道，当初叶芳菲痛哭许并不是因为哪一句话，哪一个字。
她哭是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女儿小小年纪的一个人儿，眼神竟然会变得那么沉着，刚毅，冰冷！
是她把叶冬暖逼成了这样的人啊……
此时，叶芳菲发觉自己失态，飞快用方帕点去了脸上的泪水，整理好情绪之后脸上就挂上了一个笑容。
叶冬暖的没有她那么收放自如，还没完全缓过来，一直怔怔的盯着她。
叶冬暖：“明天世界末日了吗？好好地，你为什么……”
她其实是想说，好好的，你忽然来这一出，我有点害怕啊！
叶芳菲笑笑：“没什么，就是忽然之间有感而发。”
叶冬暖狐疑的嘟囔：“你这有感而发也太惊悚了点……我这小心脏差点没抗住……
叶芳菲看了她一眼，这感人的气氛愣是被叶冬暖给破了功。
叶冬暖其实说完就后悔了。
她摆摆手，做了个不好意思的动作：“抱歉，咱们两人之间我已经习惯了相爱相杀，这突然‘母慈子孝’起来，我忽然有点……”
叶芳菲也没说什么，点点头，笑笑。
这是一个欣慰的笑。
随后，她说：“我忽然这么说，你也别有什么心里负担。你按照你自己喜欢的方式来，反正我都可以。”
叶冬暖耸耸肩，低声嘀咕：“我也都OK啊，只是你突然拿对佟雯雯那一套来对我，我有点受宠若惊而已。不过……”
她看向叶芳菲：“话说，您今儿这是怎么了……”
叶芳菲摇头：“没什么，就是听到你这次出事，感慨良多。人看起来好像能上天入地厉害的很，但其实太脆弱了，磕一下碰一下，冻一下烫一下，说没就没……你这次差点闹出人命，我想通了很多事……”
叶冬暖闻言，不由得挑挑眉。
她心想，我人都在医院里躺了这么多天了，你这才来看我，原来都是在家发感慨来着~
叶芳菲：“你出事，我来看过你一次，但那时候你还没醒。之后我再来，都被季昱寒给挡了出去，他说即便是醒了也不见得想见我。我一想，也是……”
叶冬暖蹙眉，原来是这样，那刚刚话她收回，差点远望这当娘的了。
“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是你母亲却不是第一个知道的……我……唉！”
叶芳菲摇摇头，神色里满满的都是自责。
“不过呢~”叶芳菲看向叶冬暖：“通过这件事儿，我倒是对季昱寒这个人有了很大改观！他对你倒还真是挑不出毛病来~”
叶冬暖得意的耸肩，心说，废话，我看中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差？
她正得意，叶芳菲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叶芳菲屈膝盘腿，看着叶冬暖正色道：“我这次来，就是想瞅个季昱寒不在的时间，来好好跟你谈谈。”
叶冬暖：“谈什么？”
叶芳菲神气的挑了挑眉，然后转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御夫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