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叶冬暖流露出这样一面,三叔都会默默的退出房间。
因为三叔太了解她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不对的。
可叶冬暖并没有听到脚步声,这就意味着三叔并没有走。
她下意识想要抬头,蓦的一双手臂探来,就被圈进了一个男人的怀抱里。
不等叶冬暖抬头,一股熟悉的檀木淡香钻进了鼻孔。
那是独属于季昱寒的味道,叶冬暖贴着他的体温,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
季昱寒没有说话,单手拢着她的后脑紧紧的将叶冬暖拥在了怀里。
他一路风尘仆仆的往这里赶,外面雨势很大,下车前池泽准备了伞第一时间撑在了他的身前。
但季昱寒嫌他碍事,推开了他,只冷冷的说了句让他在车里等,直接没入了雨水里。
这会儿,雨水吃尽了他的外套里,正慢慢的向外散着伴有泥土气息的潮意。
他头发上也凝满了水渍,沿着滴落下来砸进了叶冬暖的脖颈。
凉意的袭来,叶冬暖缩了一下脑袋,这才抬头去看季昱寒。
季昱寒也正凝视着她,一双墨眸似乎也染了窗外大雨里升腾起来的水汽,蒙着一层灰暗的氤氲。
“我回来了~”
季昱寒抬起手,指尖轻轻的碰触上了叶冬暖额前的碎发,然后拢到了她的耳后。
近乎一周的时间没有见到季昱寒了,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件事,叶冬暖再见到他的时候一定会傲娇着跳脚起脚来把他轰走!
可现在,叶冬暖非常疲惫,一点精神都没有。
而且,她忽然发现自己对于季昱寒依赖程度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的认知。
只要他出现在自己身边,只要他开口,只要他细微之处的一个漫不经心的小动作,她就再也没办法推开他。
“对不起……”
季昱寒双手碰上了叶冬暖的脸颊,凝视着她:“对不起……”
他声音很轻,但全都是自责和愧疚!
他自责于没能保护好她,让她遭受这么多。
更自责于在自己离开她的短短几天,没能把事情做周全,生出这样多的事端来。
叶冬暖不说话,只是盯着季昱寒。
他看上去比之前一周前离开的时候更瘦了,脸色非常不好。
看得出来,这些日子他应该过得不怎么舒适,他经历了什么?
即便是自己身上已经背负了巨大创伤,可在看到对方的瞬间,他身上的变化却已经吸引了叶冬暖的全部心神。
这种对彼此的牵挂和关心,在已经胜过了心里的怨念。
季昱寒同样如此,即便是这一周经历了常人根本没有办法想想的波折,但在看到叶冬暖的瞬间的,他所遭受的种种都变得不值一提。
季昱寒之间轻轻移动,在摸索着叶冬暖的脸颊。
一周的时间不见,思念这种东西早已能把他的心腐蚀的成了棉絮状,如今终于能见到她,看到的确实一张泪痕斑斑的脸。
那一刻,他真体会到了心如刀割的难过。
叶冬暖微微蹙眉,她缓过神来意识到季昱寒手掌好像有点不对劲。
触及脸颊,非常粗糙!
叶冬暖扭头,下意识将季昱寒的手掌扯到面前,发现他的手掌一直到手腕处都缠满了白色绷带。
因为淋了雨水,绷带纱布变得潮湿,不知道有没有触及到伤口。
“怎么回事?”
“你受伤了了?”
叶冬暖死死地盯着季昱寒,眼底里满是震惊。
季昱寒:“无关紧要的小伤。”
他并没有解释,而是坐到了叶冬暖面前。
叶冬暖的目光却一直在他身上游离,上上下下打量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她甚至扯起了季昱寒的两只胳膊反复确认他身上没有其他更严重的伤口,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我真的没事。”
季昱寒反手握住了叶冬暖的手掌,凝视着她:“你这边的事儿,池泽都跟我说了……”
叶冬暖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垂眸,脸色变得黯然。
她扯扯唇角,失笑:“所以,你其实早知道的,对吧?”
到了这个时候,再隐瞒也没什么意思,季昱寒点了点头。
叶冬暖不在说话,转头看向窗外。
这几天,她想的做多的是季昱寒不回应自己,肯定是因为跟自己不能生育有关系。
虽然只是一个猜想,但却成了叶冬暖的执念。
有时候,执念这个东西能要人的命!
叶冬暖一想到这一点,就会陷入死胡同,钻进牛角尖怎么都没办法从情绪的泥潭里挣脱出来。
“是我让他们瞒着你的,我的错。”季昱寒忽然开了口。
叶冬暖:“为什么?”
她笑笑:“你是觉得,我承受不了吗?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叶冬暖在逞强。
她不想因为任何事,让季昱寒觉得她是一个脆弱到不堪一击人。
这一点,她跟自己的母亲非常相似。
季昱寒:“我知道你很勇敢。我没告诉你,只不过是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糟糕,或许会出现转机。”
“与其让你经历一场虚惊,倒不如你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叶冬暖笑了:“二爷,你可能不知道,你一点都不擅长安慰女人。”
季昱寒:“……”
叶冬暖:“我已经从顾倾铎那里求证过了,之后还去了妇科做了全面检查。我知道是什么结果。你不用安慰我。也不用可怜我。”
季昱寒滚了滚喉咙。
叶冬暖不能承受季昱寒直勾勾的目光,转过头去。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把情绪施加到季昱寒身上,这对他来说不公平。
更何况,他冒雨前来风尘仆仆就是为了看自己一眼,以她现在不稳定的情绪只会给人带来无休无止的负面情绪。
叶冬暖不想这样。
她不想让季昱寒觉得自己是个一个情绪的玩物。
之后谁都没说话。
沉默,经久的沉默。
只有窗外的雨声大作,像是天公的故意为之的浓重一笔,恨不得淹没整个世界。
“二爷……”
半晌,叶冬暖忽然开了口,她看向窗外:“我有件事想要跟你说。”
她声音非常的平静,整句话说完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季昱寒下意识蹙眉。
他心里已经多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你说。”
叶冬暖:“我想辞职。”
季昱寒:“……”
叶冬暖:“其实,确切的说我好想没有提出辞职的权利。那我选择解除我们之间的劳动合同。”
“至于违约金……我会尽快想办法打给你!
季昱寒脸色一点点变得沉郁,他眸子晃动了一下,然后平稳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看的出来他已经尽力在遏制自己的情绪了。
季昱寒吸了口气,点头,看着叶冬暖:“理由?”
叶冬暖扭头看向她,忽然笑了。
笑容里充满了自嘲。
你心里明明再清楚不过了,一定还要再扎我一刀吗?
季昱寒凝眸不语,在等她的回答。
叶冬暖笑笑:“理由是吧?”
“那大概就是像你刚刚说的那样,我不孕这件事不一定是定局,趁着自己年轻,我得积极接受治疗。所以,我要辞职专心治病!”
季昱寒:“……”
还能再牵强一点吗?
信了她的鬼扯!
季昱寒:“你可以休病假!”
叶冬暖:“这个病假可能有点长……”
季昱寒:“一年不够三年,三年不够十年!你想请多久随便你,但我绝对不会结束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叶冬暖盯着季昱寒:“你这样做……有意思吗?”
“那你呢?”季昱寒:“你的这个提议有意思吗?”
叶冬暖:“那你让我怎么办?我总得只为我自己考虑吧?我这个人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庸俗,自私。我不想在谁的面前活成一个笑话!反正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都会强行解除我们之间的劳动合同!”
“好!”季昱寒点头:“可以,既然你不满现在的关系,那我们换一种关系好了!”
说着,季昱寒豁然站起身来:“你的ID证件在哪里?”
不等叶冬暖回应,季昱寒就已经扯开了叶冬暖的床头柜的抽屉,开始翻找。
“你干嘛?”叶冬暖懵了。
季昱寒没找到转身去拉开了她的一会,去找叶冬暖的包包。
“你到底干嘛?住手!”叶冬暖翻身从榻榻米上下来,上前去拉扯季昱寒。
“找到了!”
季昱寒伸手从叶冬暖的钱包里抽走了身份证件,然后把钱包归入背包,随手扔到了床上。”
他随后自言自语道:“还差户口本,应该在你三叔哪里!”
说着,季昱寒转身就要出门,叶冬暖抢先一步把自己的辟谷顶在了门上,反手把房门上了锁阻住了他的去路。
“你疯了?!”叶冬暖警觉的顶着季昱寒,气到直咬牙:“你想干什么?你有毛病吧?”
“你想怎么拿我寻开心,我都没关系,但我三叔什么身体你不知道吗?”
“他跟你开不起这玩笑!”
叶冬暖气急了,一双粉拳恨恨的落在了季昱寒的身前,眼底里也燃起了愤怒的火苗!
“我没跟你开玩笑!”
季昱寒反手扣住叶冬暖的双手,然后上前一步将她逼到紧贴房门:“如果我没记错,一周前是谁在车里情真意切的跟我表白来着?”
“是谁口口声声信誓旦旦的说,要做我的女朋友,如果可能的要做的我的妻子?不是你?”
叶冬暖闻言,小脸窘迫的像是一番茄。
季昱寒:“那天走的急,我没来及回答你。现在我回来了……叶冬暖,你不是要答案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我只说一遍,我希望你一字一句听好了,然后刻进心里记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