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然降临,华灯初上,城市被笼罩在一片昏黄的光晕之中。从傍晚时分开始,一场看似平常的酒局便拉开了帷幕。他们先是在热闹喧嚣的饭店里,推杯换盏,酒意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上头。一瓶又一瓶的酒被打开,欢声笑语与嘈杂的环境音交织在一起。
然而,这酒局似乎有着别样的目的,随着时间缓缓流逝,不知不觉间,已然到了深夜。两人晃晃悠悠地从饭店出来,又回到了家中,酒局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孙连成心中早有盘算,而对面的疤脸却浑然不知,在有心算无心的微妙局势下,这场酒局正朝着孙连成预期的方向发展。
终于,在酒精的持续作用下,疤脸渐渐放松了警惕。只见孙连成脸上带着醉意,眼神却隐隐透着一丝精明,他再次端起了酒杯,舌头打着结,醉醺醺地说道:“疤脸兄弟啊,你之前不是跟我说嘛,我上一任主任陈永,说是携款潜逃了。嘿,你说怪不怪,我心里就一直琢磨这事,怎么都想不明白。他这么一大个活人,平日里在单位那也是有头有脸的,怎么就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呢?你瞧瞧,检察机关都查了这么老长一段时间了,可愣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哇。就好像这人一下子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没了踪迹。”
疤脸此时也已经醉得迷迷糊糊,脑子转得愈发迟缓。他咧着嘴,含糊不清地应道:“哼,孙哥,你还真别好奇。陈永那短命鬼,他可不是什么人间蒸发了。实不相瞒呐,他早就去水库里喂鱼咯。”说完,还打了个酒嗝,身子歪歪斜斜地几乎要倒下去。孙连城听闻疤脸那轻描淡写却又透着无尽寒意的话语,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冷风,顺着他的脊梁骨直往上窜,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刹那间,他的脸色如同被抽去了所有血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平日里的镇定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疤脸见状,脸上浮现出一抹似有似无的得意,嘴角微微上扬,慢悠悠地说道:“连城兄弟,你也别太害怕。咱们都是自家兄弟,只要你乖乖听话,识趣点,自然没人会动你分毫。不仅如此,以后跟着兄弟们好好干,飞黄腾达那都是早晚的事儿,荣华富贵还不是手到擒来。”
孙连城喉咙干涩得厉害,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声音因恐惧而微微颤抖,战战兢兢地问道:“丽阳县这么多水库呢,陈永那……那尸体到底在……”
然而,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疤脸听到铃声,脸色微微一变,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起来。他低头一看来电显示,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副恭敬的神情,旋即站起身来,朝着孙连城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别说话。接着,他小心翼翼地按下通话键,语气谄媚地说道:“喂,赵公子,是我啊,疤脸。”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疤脸的神情愈发恭谨,连连点头应道:“对对对,赵公子,我出来了,多亏了孙连城主任出面保释的我。”
电话里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质问,疤脸赶忙解释道:“我和孙主任这会儿在路边撸串呢,正唠着嗑呢。”
对方又说了几句,疤脸连忙赔笑道:“好好好,赵公子,我知道了,您放心,明儿一早我就去办,保证办得妥妥当当的。”
电话那头似乎交代完了事情,便挂断了电话。疤脸拿着手机,脸上的神情在瞬间恢复了几分冷漠,转头看向孙连城。此时的孙连城,心里像揣了只兔子般“怦怦”直跳,正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疤脸的下文。疤脸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说道:“连城兄弟啊,这计划赶不上变化,明儿还有一堆事儿等着我去处理呢,所以这酒啊,今儿个是不能再喝了。对了,你今天的表现,赵公子可是看在眼里,满意得很呐!他特意嘱咐我,让你找个时间去他那儿一趟。我估摸着,这肯定是有好事要落到你头上了,兄弟你这是要时来运转咯!”
孙连城听闻,心中五味杂陈,表面上却只能强装镇定,挤出一丝笑容,轻声应道:“知道了。”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随后,孙连城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将疤脸送至门口。看着疤脸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他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靠着门缓缓滑落。这时,他才惊觉,整个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贴身的衣物紧紧贴在背上,凉飕飕的,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今晚发生的一切,如同一场噩梦,而他深知,自己已经深陷其中。孙连城心里十分清楚,陈永肯定是凶多吉少,已然不在人世了。但当亲耳听到陈永被沉入水库时,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寒意。赵家父子这等残忍的手段,着实让他胆战心惊,那股狠辣无情简直是昭然若揭,令人不寒而栗。
就在他满心恐惧、思绪纷乱之时,突然,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冷不丁地响起。这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孙连城像是被电击了一般,整个人猛地吓了一个激灵,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哆哆嗦嗦地走到门口,缓缓打开门。出现在眼前的,是陆亦可和林华华。原来,刚刚两人一直隐蔽在隔壁房间,将疤脸和孙连城之间的每一句对话,都一字不落地如实记录了下来。与此同时,京州那边的相关部门也已经迅速行动,正式对此案立案侦查。
按照目前的情况,接下来的关键,就是找到陈永的尸体,再加上监控所记录下的证据,就可以对涉案人员实施抓捕行动。如此一来,赵家父子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陆亦可看着惊魂未定的孙连城,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鼓励道:“孙主任,你这次做得非常好!等所有证据都确凿坐实,你绝对是扳倒汉大帮的大功臣啊!”孙连城苦笑着,声音有些颤抖地回应道:“陆科长,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刚刚你也听到了,赵瑞龙指名要见我。我现在是真怕啊,我必须得寻求检察院的保护才行。”
陆亦可轻轻皱了皱眉头,劝慰道:“见就见呗,你又没有暴露身份,怕什么呢?咱们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孙连城一听,情绪瞬间激动起来,声音都开始打颤:“被沉入水库的又不是你,你当然不怕!我可不想不明不白地丢了性命。不行,我要见祁同伟,只有他能保护我。”
林华华在一旁赶忙说道:“这么晚了,祁处长肯定早就睡了。这样吧,孙主任,你要是真怕死,就直接跟我们去招待所。有什么事,咱们明早你再和祁处长说,怎么样?”
孙连城犹豫了一下,内心的恐惧最终还是占据了上风,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好,我跟你们走。”此时此刻,孙连城是真真切切地害怕了。他这次站在祁同伟这边,无疑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豁出去了。他心里明白,如果赵家父子最终不伏法,那自己的结局,恐怕不会比陈永好到哪里去。
……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轻柔地洒在房间里。祁同伟还沉浸在睡梦中,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揉了揉,看了一眼放在枕边的手表,指针刚刚指向九点。
他略带不悦地起身,趿拉着拖鞋走向门口,打开门一看,陆亦可、林华华和孙连城正站在门外。祁同伟愣了一下,随即问道:“怎么样了?疤脸中计了吗?”陆亦可表情有些凝重,回答道:“中了,不过没全中。”
祁同伟微微一愣,轻“咦”了一声,疑惑道:“怎么?还有意外情况发生?”
林华华赶忙解释道:“也不算是意外。祁处长,您的计划那简直是天衣无缝。疤脸在醉酒之后,已经承认陈永是被他们谋害了,而且尸体被沉入了水库。只是,具体是哪个水库,到现在还没确定下来。”
祁同伟眉头一皱,追问道:“他没说?”
林华华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没说,而是他刚要说出具体水库位置的时候,就被赵瑞龙打来的电话给打断了。我们担心继续追问会引起疤脸警觉,所以孙主任也就没再接着问。”
祁同伟沉思片刻,点燃一支烟,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然后看向满脸紧张的孙连城,问道:“丽阳县有几个水库?”
孙连城咽了咽口水,紧张得声音都有些变调:“三个。祁处长,能不能把我先安排走啊?”祁同伟抬眼看着他,问道:“你想去哪?”
孙连城几乎是脱口而出:“只要不待在吕州,去哪都行。我真的不想成为下一个陈永啊。”
怕死,这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陈永的遭遇就如同摆在眼前的前车之鉴,此刻的孙连城一心只想躲起来,这种心情,祁同伟完全能够理解。而且,目前来看,关键证据已然近在咫尺。三个水库数量并不算多,只要能调配专业的潜水员配合展开搜寻,相信很快就能找到陈永的尸体,从而让整个案件水落石出。翌日,阴沉的天空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铅板所笼罩,豆大的雨点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没完没了地倾泻而下,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一大早,祁同伟还沉浸在对案件下一步计划的思索之中,枕边的电话便突兀地响了起来。他伸手拿起电话,屏幕上显示着陆亦可的来电。
“喂,陆亦可,这么早打电话,是有什么新情况了吗?”祁同伟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电话那头传来陆亦可略显兴奋的声音:“祁处长,有好消息!”
祁同伟心中一紧,脑海中瞬间闪过关键线索,急忙问道:“找到陈永的尸体了?”
“嗯,准确地说,是在水库里发现了一具被锁在铁笼里的尸体,由于尸体已经高度腐烂,身份暂时还不能完全确定。但综合各方面情况来看,这具尸体十有八九就是陈永。”陆亦可有条不紊地汇报着。
祁同伟眉头微皱,思索片刻后问道:“打捞上来了吗?”
“还没呢,祁处长。您看这雨下得太大了,水流湍急,而且尸体还被牢牢地困在铁笼里,打捞工作面临着很大的难度,稍有不慎可能会对尸体造成二次破坏,影响后续的身份确认。”陆亦可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
祁同伟略作沉吟,说道:“我知道了。你们先密切盯着那个水库,千万不能打草惊蛇,以免节外生枝。后面的事情我来想办法处理。”
“好的,祁处长,收到!”电话那头传来陆亦可干脆利落的回应。挂掉电话,祁同伟缓缓放下手机,深吸了一口气。陈永的尸体终于有了下落,这无疑是整个案件取得重大突破的关键一步。只要能顺利把尸体打捞上来,交由专业法医进行身份确认,再结合疤脸喝酒时亲口交代的口供,那这便是铁证如山,任谁也无法抵赖。如此一来,赵家父子在吕州长期以来只手遮天、肆意妄为的黑暗时代,已然进入了倒计时,覆灭只是时间问题。然而,祁同伟深知,越是在这种关键时刻,越不能掉以轻心。为了防止任何意外情况的出现,他先是向顾锦花详细说明了目前案件的进展情况。之后,又拨通了梁群峰的电话,将发现尸体以及后续计划等情况一一作了汇报,听取了领导的意见和指示。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祁同伟叫上陈海一同出发。外面的雨势丝毫没有减弱,一路上惊雷滚滚,震得车窗玻璃都微微颤抖。陈海坐在驾驶座上,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眼神却有些游离,时不时地看向车窗外那如注的暴雨,嘴里还忍不住咒骂两句,似乎这恶劣的天气也影响到了他的心境,让他有些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