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秦钰捏了捏鼻梁,有些头疼的说道,“我们现在所说的一切都是凭空猜测,没有任何切实的证据。”
他的目光冷冷的在空间四周密布的镜子上扫了一眼,“我们也无法预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也许我们的相逢只是因为彼此轮回的圆环存在短暂的交叉,过一段时间也许会再度失散。”
“所以,接下来,我们无论做什么都要小心。”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何夏问道。
秦钰略一沉吟,反问道:“你之前都是怎么突破这个世界的?”
何夏想了想,转身指了指镜中的自已:“这些镜子不是普通的东西,它们好像会窥探人内心深处最脆弱的东西。
再过一段时间,镜子里面的人就会变成你以前的样子。”何夏微微皱了皱眉,“到时候再动手大肆破坏,很快就会重新回到原来那个世界。”
“偷窥人心?”秦钰闻言不禁一愣,下意识的望向身边的明镜,镜子中的自已也随之看了过来,漆黑的眼睛冷漠而深沉,浮动着一层厚厚的坚冰。
下一瞬间,平静光滑的镜面陡然无声的荡起水波,镜中相对而立,全神戒备的两人被波纹扫过,摇身变成了另一幅样子,模样稚嫩,面容悲戚,眼中藏着惶然的茫然与失落,宛如被遗弃的孩子。
“来了。”何夏也注意到了周边的变化,沉声提醒。
无数的镜子在转瞬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那些年龄不同,衣饰不同,面容相似的人都有着相同的悲哀和痛苦,在悠远的空间中无声的哭泣着,眼神无望而痛苦。
何夏和秦钰的眼神皆是一变,明白这些面目悲戚的自已是被镜子具现出来的脆弱,无辜而弱小,面目可怜又可憎。
“动手吧。”何夏蓦然的望着哭泣的自已,低声道。
秦钰也立刻响应,那些投影着他们脆弱内心的镜子在疯狂运转的能力下片片碎裂,伴随着清脆响亮的破碎声,雪片般跌落下去。
随着镜子一起崩碎碎的还有这片深远黑暗的空间,蛛网般的裂痕缓缓遍布四周,从手指粗细般的罅隙中透出明亮且耀眼的光辉。
这样大面积的崩溃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仿佛只是几个呼吸间,黑暗便被纯粹的白色所代替,亮光宛如刀剑一般切入眼眸,照的何夏本能的以手掩面。
片刻后,眼睛渐渐的适应了这里的光线,四周的景色清晰的落在视野中,震得她缓缓的睁大了眼。
天风浩荡,吹得何夏衣襟飞扬。在这片空旷的世界中,没有了之前那两条巨大的锁链,目之所及,具是一片匆匆经行而过的风,风下面是无边无际的漆黑深渊,冷冰冰的沉默着。
“这么会这样!”她震惊至极,难以自抑的喃喃,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转身去寻找秦钰:“你......”
然而她的话陡然突兀的断掉,身边两个熟悉的人影一远一近的望着她,都是浅褐色的发和眼,用同样的眼神望着她,脸上一片冷漠。
四周没有了秦钰的影子。
何夏近乎震惊地回过神来。
突然出现的两个自已,不知所踪的秦钰,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让她一时无措起来,不知该作何反应。
然而还不等她反应,脚下的大地突然颤颤巍巍的向一边倾斜。
她身形不稳,踉踉跄跄的向后退了两步,感觉到背后有冷风自下而上涌来,吹得她心头一冷。
她骤然回头,发现背后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天渊。
何夏心中悚然大惊——脚下的大地不知何时竟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四周空空荡荡的是不知何许深的漆黑深渊,而脚下的大地变成窄窄的一副石板,就像漂浮在无尽的大海上的一叶孤帆。
何夏缓缓向前走了两步,然而随着她的动作,脚下不足一米宽的石板随之缓缓的坠落下沉.
——那片漆黑如深海的天渊中突兀的拔起一座刀剑般的孤峰,一段长不过三尺,窄不足一尺的石板静静的悬停在*顶端,孤零零的,自成另一片世界。
直到此时,何夏才意识到,自已原来是站在一架天平上,一架伫立在万仞深渊中心的天平上。
“何夏,不要乱动。”天平另一端传来秦钰冷定万分的声音,太子殿下静静地望着她,衣襟在天风中猎猎飞扬:“否则......”
他说着,随意的扫了一眼横亘在他们中间的人影。
何夏竭力稳住身形,然而表情在一瞬间彻底的冷了下去。
在石板正中,另一个自已用相似的神情回望着她,眼神和神情都是那样熟悉。
“何夏,你......”一边的秦钰握紧了拳头,一时竟然无法分辨出真正的何夏。
“不要犹豫。”石板中心的何夏轻声道,“一旦发现异常,就立刻动手,不要有任何的犹豫。”
她微微转动右手,一把直背弯刃,刀尖凸起的短刀从袖间滑落到她的手中,刀光毒蛇般欺近石板另一头的另一个自已。
“动手?”秦钰在心中无声的重复着这两个字。之前那些面容僵硬、神情阴郁的何夏他都没能下手。
现如今,面对着神情熟悉,面容鲜活,且不辨真假的何夏,他又怎么能痛下杀手。
那毕竟是他倾心之人,就算对方不是真的何夏。
天风凛冽浩荡,吹得何夏眼底生寒。
她的目光轻轻扫过飞速向天平另一端移动的自已,心念转动,想要打开精神力领域。
然而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的将她握在掌心,她的精神力在头脑中挣动了几下,最终无声无息的败下阵来,再也没了动静。
精神力失效了。
难怪刚才那个何夏选择用刀而不是使用精神力。
何夏的冷汗霍然落下,她微微从眼角扫了一眼身侧极深极冷的深渊,不自禁的咽了下口水。
在这种动辄跌落深渊,粉身碎骨的危境中,她竟然失去了最大的凭仗,只能倚助自已略强与普通人的身体在针尖上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