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玉聪就端坐在那里，凉春看着他，她不得不承认，若不是知道当年他的所作所为，她定然不会觉得面前这道貌岸然的君子会是那般卑劣之人。
凉春看着端木玉聪旁边的桌上摆着的断灵珠，她即使再憎恨他，还是要想法子拿到它，毕竟那是唯一可以救牧北野的东西。
可是端木玉聪到底想如何，凉春不知道，所以她在等着他开口。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简单的大夫，你的长相并不全随了你阿爹也不全随了你阿娘，我竟没有一眼认出你就是小四。”端木玉聪先开口了。
“你并不是没有联想到我是小四，而是你根本不会相信，我还活着。”凉春看着端木玉聪，“你以为我的尸骨已经在那冰冷的山谷地下被兽虫吞噬了吧？”
端木玉聪默然，他看着被捆绑在地上的凉春，一脸的嫌弃，“既然当年你苟且活了下来，你就该好好藏着躲着，何必再来我跟前寻死呢？”
他想要的就是她死，原来这还是他最终的目的。
“你其实做得很好，再淮南之时我也怀疑过或许你并不是小四，可你出卖了你自己。你说你失忆了，老家伙陪你演得不错，可就是你的失忆让我确定你就是小四，因为你骨子里的恨是遮掩不了的。”
端木玉聪端过了桌上的茶杯，小口喝了一下，他的眼神里没有得意，对于凉春的那些心思他从心底是瞧不上的，“你并不笨，只是与你阿爹一样，太遵从自己的本心，固执。”
“我阿爹是你的亲哥哥，对自己的手足你都能下得了杀手，这端木家的财产就这般重要？”凉春至今不能理解，他到底是如何的心思。
端木玉聪此时神色微动，“同是端木家的嫡子，他若不死，我的一腔抱负只能是空谈，我如何甘心，你阿爹没有错，只是挡了我的路。”
“抱负？你也配谈这两个字？”凉春不屑。
端木玉聪并不生气，反而笑了，“自古成者王败者寇，你爹输了，你也一样。我知道，你终会来取这断灵珠的，这不，你就乖乖落网了。”
其实自凉春与牧北野再回到京都的那一刻起，端木玉聪的人就一直暗中跟着他们，“你以为与阿翎里应外合就能成事了？他如今被自己下了药的酒迷晕在大堂，你们这群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算计到我的头上，也就只能说是胆子够大。”
凉春知道，这一次的确是他们轻敌了，她万万没有想到端木玉聪已经知道牧北野中了迟暮之毒，而且竟然还知道这迟暮之毒如果要解就需要断灵珠。
“我知道你在好奇什么，步徒的迟暮是从哪里得到的，你难道不好奇？他断了一只胳膊却能从西北赶来京都暗杀你，你难道就不觉得匪夷所思？”
凉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双眼睁得硕大，“是你，你才是幕后的主使，从头至尾你都在想办法置我于死地，可是你怎么会有迟暮之毒？”
真正与步徒勾结的并不是太子，而是端木玉聪，是他给步徒送去了迟暮，诱惑步徒只要伤了牧北野，就算输了牧北野也必死无疑。步徒走投无路之时，也是他接济了步徒，他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步徒假装报复牧北野杀了凉春。
端木玉聪冷笑着，“此时再问这个问题并不觉得有些迟了吗？你既然知道怀宁中的是蛊毒，自然应该想到这临苏毒物玩得最好的绝对不是你一个，不过我倒是很意外，你竟然能知道如何解它。”
“你竟然为了一己之私，把迟暮这样的邪毒给了外邦匪人，端木玉聪，你的抱负到底是什么，是变成十恶不赦之人吗？”凉春怒斥他，面前这个人真是杀之都不可泄愤。
端木玉聪依旧那么阴森森地笑着：“牧北野该死，因为他那般护着你，我如何杀得了你，一切要怪就怪你自己，如果不是你，牧北野不用受迟暮之毒，如果不是要保护你，那些无辜之人我也不会杀。”
凉春只觉得他就是一个恶魔，可是有一点他说对了，狠狠扎在了她的心上，的确都是因为她，牧北野是这样，秋生也是这样。
“既然你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杀我，那我现在就在你面前，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可是牧北野是无辜的，这断灵珠……”凉春还未说完，端木玉聪便哈哈大笑出来，笑得凉春心里有些发毛。
“傻丫头，你这是想要求我把这断灵珠给牧北野？”端木玉聪拿过桌上的断灵珠，走到凉春两步之外的地方，他看到凉春的眼神就未从上面挪开过。
“求我啊！”端木玉聪邪笑道。
“我求你你就会给我吗？”凉春反问道。
端木玉聪怔了一下，“此时你倒是聪明了，是的，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将它给你！”说着端木玉聪将手抬得高高的，“我很好奇，你绝望时，会是怎样的神情。”
凉春看着端木玉聪的手越剧越高，她似乎猜想到了什么，脱开而出一个“不”字，可是这改变不了什么，断灵珠已经从端木玉聪的手心跌落了。
断灵珠落在地上摔得粉碎的那一刻，凉春的心似乎都停止了跳动，根本听不到端木玉聪在她耳边那狂妄的笑声。
“我从未这般想要杀了你！”
凉春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个山崖旁的洞穴里，她似乎又要眼睁睁看着一个她爱的人离去而无能为力了，她看向端木玉聪的眼神里空洞到没有恨意。
“不用这样，我还是成全了你的，牧北野与你可以成为一对鬼鸳鸯，你难道不好奇中了迟暮是什么样的感觉吗？”端木玉聪凑近了身子，“断灵珠上有你的血，可这之前我给它涂了一层迟暮，现在这迟暮之毒已经渗入到你的骨血了吧？”
凉春看着地上断灵珠的残渣之上，干涸的血迹，那是她的血，原来他在断灵珠下面排了一排刀片不是为了保护断灵珠，而是为了给她下毒，她到底是低估了他的凶狠。
猛地一直利剑破门穿了进来，但是很快就被端木玉聪身后的侍卫出手拦截了，牧北野已经破门进来，扶起地上的凉春，给她松了绑。
牧北野看着凉春身上的伤，这就要上去手刃了端木玉聪，可是一排侍卫已经在端木玉聪面前筑起了防卫，只听端木玉聪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牧北野，你得谢谢我，黄泉路上你也不会孤单了。”
“什么意思？”牧北野看向凉春，凉春朝着他，嘴角流出一丝凄美地笑意，缓缓开口道：
“北野，我也中了迟暮之毒，我们生死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