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辰轩答道：“星光酒店顶楼的旋转餐厅。”
简零榆歪过头问他：“你也在吗？”
如果他不在，她一个人还挺没有安全感的。
“我在。”方梦妮父母邀请了他和简零榆两个人。
……
旋转餐厅。
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见简零榆走进来，连忙起身迎上去，向她伸出手，“你好，我是方梦妮的妈妈。”
简零榆打量着她，黑发高高盘起，发髻里插着簪子，一身国风复古连衣裙，气质温婉大方，举手投足皆是得体。
她怎么也没法把眼前这端庄的妇人和方梦妮联想到一起。
来之前，她甚至想过，一定不会给方梦妮父母好脸色。可现在见了，她竟伸出手回应，“你好。”
方母握着简零榆的手，一股莫名的亲切感油然而生，“饿了吧，我们坐下，边吃边聊。”
“嗯。”简零榆随便拉开一把椅子，准备坐下来。
“等一下。”方父指着圆桌最上方的座椅，“简小姐，你坐上席。”
简零榆连连推辞，“不行，我是晚辈。”
方父坚持，“这顿饭本来就是给你赔礼道歉的，你坐上席，是应该的。”
顾辰轩推了推简零榆，“伯父让你坐，你就坐。”
简零榆不再推辞，“那好吧。”
所有人都落座后，方母讲起方梦妮，“妮妮小时候，我和她爸爸处于事业发展黄金期，对她缺乏管教，导致她性格乖张任性。后来我们去了国外，忙着国外的事业，和她相处的时间就更少了。”
“您想表达什么呢？”简零榆不会因为她的这番话，有什么动容。方梦妮没有教养，并不能成为害人的挡箭牌。
“妮妮变成现在这样，我们做父母的，有很大责任，我代替她，给你道个歉。”方母说完，对着简零榆，深深地鞠了一躬。
简零榆万分感慨，为什么方梦妮的母亲这么好，而自己的母亲却拿刀对着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她多么希望眼前这个妇人，是她的母亲。
她以为，方母道歉是想求得她的原谅，让方梦妮少判几年。“道歉就不用了，我不会原谅她，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不料，方母摇摇头，叹气道：“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也不会干扰司法程序，我只是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简零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方父也满是歉意地说道：“我们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你，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都会尽量满足。”
简零榆眸子里除了悲痛还是悲痛，“让我外婆活过来，你们能满足吗？”
方父站起来，朝她鞠躬道：“对不起。”
简零榆看见他头上的几根白发，有些晃眼。“我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这种痛苦，如果换做您们，想必和我是一样的情绪。”
“我明白，我都能理解。子不教，父之过。你有什么怒气，尽管朝着我们发泄出来。”人之常情，方父并不怪她。他能感受出来，她是一个好孩子。
简零榆直言不讳，“我不会把火发在您们身上。方梦妮有您们这样的父母，真是三生有幸。”
人家都这么低声下气的道歉了，她再发脾气，倒显得她不对。
方母见气氛缓和下来，用公筷给简零榆夹了一块肉，“多吃点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挺好吃的。”这一桌菜，大部分都是简零榆喜欢的。
“喜欢就好。”方母回忆起过去，“说起来，我们还是挺有缘分的。”
简零榆不明白，“此话怎讲？”
方母娓娓道来：“你和梦妮出生时间相隔不久，我产后身体不好，你母亲在我家当过一段时间奶娘。我记得生完梦妮不久，我和她爸出差十天，全靠你母亲照顾梦妮。”
方父也说道：“是啊，我们走的时候，梦妮还是瘦瘦小小的，回来以后，她被养的白白胖胖。我们都没有认出来。”
“我从来没听她讲过。”简零榆口中的“她”，是指周佳。
方母哽咽着，“其实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请求你什么，但希望你看在一个母亲的心意上，能够答应。”
“什么？”简零榆反应过来，他们和她道歉，绕一大圈和她套近乎，都是为了这个请求。
方母脸上不停有泪珠落下，“后天是梦妮生日，我想把她接出来，在外面过生日，毕竟她可能余生都在牢里度过了。”
简零榆不想答应，“她明天就判刑了，我没法做主。”
方梦妮做过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情，她这辈子都无法释怀。
顾辰轩凑到简零榆耳边，“我发现，你和方伯母哭的时候，神情倒有几分相似。”
简零榆斜睨他一眼，“你也来拉近关系？”
“我说真的。”他是打心里觉得像。
方父也向简零榆请求：“我老来得女，对妮妮格外珍爱，算伯父求你，开开恩。只要你提出延迟两天开庭，和保释一天，是没有问题的。”
简零榆并未动摇，“倘若我坚决不答应呢？”
“唉。”方父长叹一口气，“你实在不答应，就算了。”
说完，他又安慰方母，“我们做父母的已经尽力了，是妮妮自作孽。”
方母擦着眼泪，“是我们过分了，吃饭吧。”
吃完饭，临走的时候，方母递给简零榆一个礼品袋，“实在是对不起，为表歉意，这是我们的一点小心意。我知道无论我们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但还是希望你能够收下。”
简零榆没有接，“不用。”
回家路上，顾辰轩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其实以方伯父的人脉和势力，他可以直接把方梦妮接出来一天，不用通过你允许，但伯父伯母还是选择征求你的意见。”
简零榆这才想到这一层面，是啊，他们本可以不用这么卑微。他们和方梦妮长得不像，性格人品也不像，真是奇怪。
她感叹道：“可惜了，那么好的人，生的女儿却恶劣不堪。”
顾辰轩也很可怜方梦妮父母，“可怜天下父母心。”
“你是在为他们博取同情，然后替方梦妮求情？”
顾辰轩没想到简零榆会误会，连忙解释，“我没有想替方梦妮求情，她不值得可怜和同情。我只是看见伯父伯母那样，于心不忍，所以才多说了这些。”
简零榆猛地踩下刹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