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哭够了才对着我笑了笑,“咱们的计划提前了,挺好的。”
“我还以为不一定能行呢,没想到老皇上……”
她的话没说下去,可我也大概猜到了。
公主的委屈,还有刚才太监的话,以及我能被三皇子带出去养伤。
这一切都不合理,但如果公主是为了我委曲求全,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切就都合理了。
其实这也是我们一早的计划,只是那时候有了更好的选择,所以现在才会觉得有些不甘心。
我看着公主,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公主殿下,你若是不想,咱们就逃,未必非要在这宫里。”
刚刚哭过,我的声音还带着些沙哑,可我已经想通了。
谢家军现在应该已经被送了回去,西铭手里没有了把柄,那合懿公主是不是和亲也就无所谓了。
大不了就是被追杀,到时候扔一个假的尸体就好,她也不必嫁给老皇帝。
可她却凄惨地笑了笑,“姑姑,你以为只有咱们最聪明?”
“我爹和谢家军只是到了边境,并没有被送回去。”
“老皇帝说,三日后是我的封妃大典,到时候双喜临门,谢家军才会被送回去。”
我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这老皇帝竟然如此无耻。
想到那天他第一次看到公主时的眼神,我就明白了,公主殿下是他一早就为自己选好的妃子。
想来我们在宫中的一举一动,老皇帝也都知道了。
若是我们那天离开,怕是连同谢家军一起都要葬身于此。
公主用力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反倒是对我笑了笑。
“本就是来和亲的,我也从未想过要嫁什么如意郎君,现在这样更好。”
“宫中已经许久没有新人了,我有信心能宠贯六宫。”
她在笑,可眼底都是悲伤。
皇上要纳公主为妃子得事情不胫而走,当日流水一样的赏赐送来。
公主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逢人便笑,不曾怠慢任何一个人。
一天下来,红霞数着送来的东西,眼睛都有些发直。
“公主,这也太多了吧?都是白给咱们的?”
“哪有什么是白给的?都是要还的。”
公主没什么表情,似乎有些累了。
我帮她按着头顶,知道她心里难受。
想到要开香料铺子,我终于有了话题。
听到我又要重抄旧业,她也来了性质。
“你那铺子着实不错,我从小就喜欢你做的香囊。”
“姑姑,苦了你了,好好的老板不做,偏生要和我来这。”
说着说着,她又有些伤感,但随即又打起精神。
“不如我来入伙吧,我还有些嫁妆,他们给我的这些你也都拿去。”
想到三皇子,我则摇摇头,“不必,三皇子准备这些。”
公主微微诧异地看着我,“三皇子?”
我颔首,然后把我们合作的事情说了一遍。
落雨在一旁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姑姑,他出钱出地方,还出人,只要三成,那你出什么?”
“方子。”
我说的毫不心虚,影霜说的一点没错,若是没有方子,哪里来的铺子?
公主同样不解地看着我,我继续解释。
“西铭国没有这香料方子,所以才只能高价买蜜芸阁的香料,可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多少人能带着香囊来这边?”
“我的方子才是他们安身立命之所,自然我要分大头。”
“而且二皇子最近不老实,三皇子在皇城根下开铺子,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红霞和落雨都不明所以地看着我,只有公主明白了我的意思。
“你是说他想在都城里监视?”
看到我点头,公主微微抿唇,眼神也变得犀利,“那个杀千刀的。”
我知道她在说二皇子。
我静静看着公主,看到她有些愤恨又担忧的表情,我就知道她并非不想报仇,只是现在还不行。
我忽然就想到了三皇子说的话,他也想二皇子死。
只是不知他什么时候开始行动,还有那伤口到底该如何处理。
日子就这么过去,封妃大典很快举行。
虽说时间仓促了些,但该有的还是有,可见老皇帝对公主还是极为喜欢的。
不,现在就要叫懿妃娘娘了。
而老皇帝给懿妃的第一个礼物就是谢家军能回南尧了。
原本谢家军都已经到了两国交界处,可西铭就是迟迟不放人,还一直羞辱。
知道此事后,张虎就离宫去探情况了,一直到封妃大典完成,他才匆匆赶了回来。
“回去了,都回去了,除了路上有几个原本就伤情严重的弟兄,剩下的都回去了。”
他一回来就匆匆喝了一大壶水,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听到这消息,其他人却没有丝毫高兴,因为这是谢家女用一生换来的。
世人都觉得不过牺牲一个女人便能换得两国安定,还能换回这么多将士的性命,值。
或许她本人也觉得值,可谁又知道她到底是如何想的?
懿妃说到底也只是个妾,战败国送来的妾,宫里多数人对她还是鄙夷的。
嫁给一个比自己父亲还年长的人,人人都瞧不起她。
可宫人们又要碍于身份,不得不对她卑躬屈膝。
洞房花烛,一夜难免。
老皇帝只要了一次水,看来那仙丹妙药也救不了他的命。
隔天一早,我进去帮懿妃梳洗,她早已起身,目光有些呆滞地看向窗外。
我轻轻帮她换好衣服,不忍去看她身上的痕迹。
她却对着我微微一笑,“姑姑,他们都回去了。”
“是,都回去了。”
“真好。”她看向窗外,眼里无悲无喜,只有嘴角还带着笑意。
太监抬着各式各样的赏赐来静岚宫时,她已然换上了高高在上的模样。
懿妃,四妃之一,也是最得宠的,自然要高高在上。
老皇帝连着招幸了几日,终是身子不行了。
这天夜里,懿妃对着镜子梳妆,嘴角带着一抹笑意。
“姑姑,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是。”
我站在一旁,小心帮她披上了大氅。
她抬头看向我,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希冀。
“他会死,对吧?”
我用力点头,“是,今天就是他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