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醒来时,我已经回到了仙界。
药尘和叶天都紧紧盯着我,还有大长老。
见到我醒过来,叶天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吧?你这身子骨还是好好在这边休养,总归是能好起来的。”
“我也炼了丹药,你快点吃下,先稳固好你的神魂。”
药尘将一刻丹药放在我面前,我却没有接过。
稳固我的神魂,为什么?
我转头看向大长老,“长老,任素素说的都是真的,是吗?”
当年我杀了自己的师父和师兄、师姐,我以为是替天行道,但他们都是为了我才如此。
我以为他们是觉得修炼辛苦才走了外门邪路,原来也是为了我。
大长老无奈叹气,“你为了他们险些殒命,他们为你自是要付出一切。”
“你们先出去吧,我有话和她说。”
他摆摆手,药尘和叶天这才离开。
而我则是一瞬不瞬盯着大长老。
“既然你都知道,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你听完之后,再去决定要如何做。”
他给我讲了一个许久以前的故事。
仙魔大战,我的师父和师兄弟死伤惨重,眼看着是活不成了。
我用了自己的玲珑心救下所有人。
所有人都觉得,我无心乃是天地灵气所化,即便没有心也无事。
但众人活下来,唯独我要不行了。
大师兄不断搜寻秘法,最后小师姐和魔族做了交换,这才拿到禁术。
她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教会了师兄弟秘法修炼,残害人命。
可他们拿到的精魄全部都汇聚在了我的身上。
师父尝试过用孩童的精魄将我重新唤醒,却从未成功。
大长老无奈摇头,“你师父他们对你确实好,几千年相知相守,自是不想你就此消亡。”
“可这玲珑心哪里是那么好凝聚的?普通人的心根本就不能让你活下去。”
想活下去,我就要有心。
没心,我就会死。
最后他们铤而走险,私自降下天罚,屠了几国之人,这才将精魄聚集,让我苏醒过来,可我仍旧没有心,随时都有可能会死。
我死死闭上眼睛,不断回想着之前的事情。
我见到过他们杀人,见到过他们吞噬精魄,见到过他们的种种残忍。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他们是为了自己,从未想过是为了我。
我没想过他们为何屠杀这么多人,可修为仍旧没有长进。
也未曾想过,为什么诛杀这些人时,他们并没有怎么反抗。
以我当时的能力,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我自诩是战神,当时却不过是靠着精魄存活下来的怪物。
我感受着体内数十万人的精魄哀嚎,只觉得头皮发麻。
难怪去阴间,药尘从不让我上前,只能远远看着。
若是我上前必然会被发现,只能永世不得超生。
我缓缓睁开眼睛,看向一脸悲悯的大长老。
“所以,任素素不是下去找精魄,而是找我的玲珑心?”
“你小师姐早就已经被她同化,现在有的只是任素素,可她的执念还在,所以任素素必须要去。”
大长老紧紧握着我的手,“只要那任情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你就能拿回玲珑心。”
“怎么拿?”我看着他,忽然就笑了。
是杀了那婴儿,然后掏出她的心脏,还是我的精魄进入那婴儿体内,成为皇子?
我笑得不能自已,最后无奈摆摆手。
“罢了,罢了。”
我缓缓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药尘和叶天并没有离开,看到我走出来都迎了上来。
叶天急得不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药尘稍显沉稳,却仍旧一脸严肃。
“你都知道了?”
我微微颔首,“你们一早也知道?”
叶天摇头,又点头,“我一开始不知道,我后来,后来师父死前才告诉我的,我……”
他不知如何解释,急得又去看药尘。
我心中了然,师父不忍心这两个小徒弟也一样遭天谴,所以并没有告诉他们这事。
而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本就以天地灵气幻化,自该守护苍生。
却不想为了我一人,竟害死数十万人的性命,还害了我的师父、师兄和师姐。
我怨恨了许久,原来最该怨恨的人竟是我自己。
我缓缓朝着门外走去,叶天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被药尘直接拦住。
身边路过一个个行色匆匆的小仙子。
“不好,北方战神那边不好了,魔族攻过来了。”
“快点去通知大长老,快去啊,郑将军那边守不住了。”
他们太过着急,没人注意到我。
我看向了北方,然后一步步朝着郑钧堂的方向走过去。
他不过凡人之躯,能守到现在也着实不易。
魔族已经划破了我之前的封印,不少魔族将士和仙界将士打作一团。
而郑钧堂此时已经缺了一只胳膊,还瞎了一只眼睛。
“郑钧堂。”我轻声叫了他的名字。
他猛地回头,然后朝我大喊:“芸儿,你快走,快走!”
“去找大长老,去啊!”
他不再是那个要用家人性命升仙之人,也不再是那个贪图美色之人。
我看到他护着一个个仙界将士,身上被魔气侵蚀。
我摇摇头,他不中用了。
魔族将士看到我走过来,所有人都朝着我逼近。
而我则慢慢闭上眼睛。
战神之躯本就该保一方安宁。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也同样有罪过。
我的身体缓缓升腾,体内还未被炼化的精魄一点点四散开来。
“用你们最后一丝力气击杀魔族,换一次轮回机会,去吧。”
身体越来越轻,无数光点从我的身上四散开来。
精魄被拘,自是无法投胎,现在有了机会,我才知道原来人的精魄也可以如此强大。
“无心!”
身后无数人呼唤我的名字,我转过头,看到了仙界众人。
仙界将士互相搀扶,叶天不断厮杀着朝着我奔来,药尘则在不断救人。
恍惚间我似乎看到了大师兄和二师兄。
他们不再是清雨和沈澜的模样,而是又活过来了一样。
我定定看向两个人,而后感觉到身体一点点消失。
大限将至,我随即露出一个笑。
“就到这吧,能活一次,我已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