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府北厢房内。
白色蜡烛四处摆着,檀木桌上,放着一牌位,刻着‘爱子江韫’四个大字。
江夫人坐在椅子上,直勾勾的盯着木牌,像是被人勾去了魂似的,眼球突出,满目遍布血丝。
她抬起手无力的摸了摸那灵牌上的字,指腹感触着那牌上的凹凸,心像是被利器贯穿般窒息的痛。
江夫人从未想过,自己会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好不容易将儿子拉扯大,正值束发年间,却被那贱人所残杀!
“娘…”
江熙蕊推开门,瞧着一夜之间似乎苍老许多的娘亲,有些哽咽。
江夫人愣在坐上,未有所反应,只是眼眶中的泪,止不住的跌落…
江熙蕊看着娘亲这样,心中刺痛,她走上前去,攥紧了娘亲的手。
“娘,江韫已经走了,娘你莫要如此,现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得想想,我们今后该怎么办…”
“那贱人如今握着禹都大权,江氏也无人站出来维护娘和我,江家已然是靠不住了。”
“如今,只有那楚轩栎愿助女儿一臂!”
“不如,女儿就嫁入那楚府,借助这楚家势力,再慢慢做打算…”
江熙蕊紧抿下唇,眸中闪着波澜。
她与那浪子之事,还未同娘亲开过口,她自己也知道,那件事,有多么耻辱!
“不行!娘不会让你往火坑里跳!”
听到那楚轩栎的名字,江夫人倏然回了神,攥紧了女儿的手。
楚轩栎可是出了名的浪荡,穿梭于花街柳巷中数年,沾染了不少姑娘。
她才不会让自己的女儿,落入那种人手中!
“谢家!向家!蕊儿,你来…”
“若说那贱人最不会动的,就是这两家,那江梵烟与向家大小姐有些情义,与谢家公子有过婚约,所以她肯定还是会忌惮一些…”
“那楚家再怎么说,也是同她作对过…”
“娘去求她们,求她们结姻缘!”
江夫人一时慌了神,她们母女二人已不知不觉,落入了这番田地!
“可是娘亲…蕊儿…蕊儿已是…不洁之躯…”江熙蕊磕磕巴巴的,心中的悲痛涌出。
“什么?”
江夫人双目瞪大,似是要滚出眼眶。
“蕊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忙向前挪了挪,想让自己离女儿的距离更近一些,离那颗心,更近一些。
“上次去灵汐山,蕊儿被那楚轩栎抓住了尾巴,本想要趁机将他打晕…”
“却没成想,晕下的那个人…是我…”
“待蕊儿清醒后,已是…不洁之躯…”
江熙蕊强忍着心中屈辱,双唇抖动着,眼中的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滴滴砸落于地。
听此,江夫人身形僵住。
久久,这房内寂寥无声,二人四目相对,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却在一瞬,化作无形泪水,溢满了眼眶。
“蕊儿…一切都是为娘不好…为娘不该让你去那灵汐山上,不该让你去!”
“都是为娘的错,让蕊儿受苦了!”
江夫人涕泗横流,心中已将那贱人千刀万剐,榨成粉末!
“娘,无妨,只要楚家能护我们母女平安,这一切就都值得!”
江熙蕊紧攥娘亲的手,那本应娇嫩的皮肤,却变得粗糙了许多,竟生了些褶皱。
“为娘想到了!你听娘的,咱们娘俩,再博这最后一次,若是此番再不成,再说…”
“成么?蕊儿…娘真的不愿让你…此生折在那浪子身上!”
江夫人抽泣着,此时的她,攥紧了女儿的手,那手上的疤,还触目惊心…
她为了除掉那个贱人,已经让熙蕊付出了太多,现在,她必要拼上一把,不能再亲手将熙蕊的后半生,托付给那种人!
————
尧桐坐在院中的石阶上,盯着手中的手帕傻笑,虽然刚从江府看了玉俏回来,这会就已然开始想她了。
瞧着那帕上的两只小鸭子,他有些出了神。
夜梓寒刚踏进府内,便看到了尧桐丢了魂儿的模样。
他牵着江梵烟的手腕,走到了正堂…
看那尧桐还是不动,便唤了他一声。
“尧桐,去备茶~”
尧桐听到那人淡漠的声音,猛地身形一颤,忙站起了身子看向那人,却发现那江小姐也在。
“江小姐。”
他轻声说着,探着头往外看看,没瞧到想见的人,又急忙将手中的帕子塞进了衣袖中。
无意瞄到了那二人的手,倏然他瞳孔巨颤…
这这这!异王这是成了!
他一脸欣慰的抬起头,盯着那棵万年老树。
“异王…属下这就去准备!”
“异后想喝些什……”
尧桐呲牙咧嘴的,正准备问下去,却被夜梓寒一个眼神,吓得干笑了一声,杵在原地。
江梵烟一路被这男人紧紧的攥住手腕,试图挣开,却发现他攥的更紧,最后也就放弃了挣扎。
这会看那尧桐一脸‘磕到了’的表情,本就有点小鹿乱撞的心,又跳的更猛烈了一些。
淦!
她一暗杀阁主,居然被一个男子占了主动权?
江梵烟手腕一翻,旋了一圈,巧妙的从那只手中抽了出来。
抬眸对上那男人搓愣呆滞的目光,江梵烟昂首阔步,扯起他的衣袖走进堂中。
“喝些清茶即可,还愣着做甚,快去~”
她回首对着尧桐笑言。
夜梓寒被那女人拽着衣袖,唇畔绽开了笑容。
这女人竟没有反驳尧桐?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承认了自己是异后?
他盯着那葱白的手腕,半眯起眸子。
这女人戴着他给的镯子,甚是好看!
江梵烟牵着那男人走进堂里,四处张望了一番。
这屋子里所有的摆件物品,皆是上好的小叶紫檀制成的。
毕竟是异王,确实够壕!
她刚松开手准备落座,却又反被那男人抓住了手腕…
回头对上那双妖孽的双眸,那人竟看起来有些不满。
“烟儿,你为何放开本王~”
他声音低磁,带着些魅惑。
“这…总是要入座的吧…”
见夜梓寒这番模样,她嘴角猛抽。
不是吧…这异王…怎的突然这番模样?
夜梓寒无视那女人的回应,将她的手握在了手心。
这才牵了牵衣袖,就想放开了?
“不是说要同我议事,你怎的…”
手被夜梓寒攥着,江梵烟只能杵在原地发问。
“这也是要紧事~”
夜梓寒那张冰冷的面容,又浮现了一丝笑。
最终,她执拗不过这男人,两人就坐在一旁,被他的汗手牵着,商议着要事…
半响,那尧桐端上茶时,看到这二人发展的如此迅速,很是识趣的将东西放下,速速撤出了内堂。
他走之前,还不忘把那房门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