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晨瘦弱的肩膀微晃，坚毅又倔强地站在那儿。
而她身后，便是从始至终一直盯着她的凌子御。
苏浅在想，或许自己一开始是不是错了。
凌子御看上去，不像是玩玩而已。
梁晨什么也吃不下，在苏浅的强烈要求下，还是吃了一些。
她一副如同嚼蜡的表情，一不小心噎到，眼睛又憋得通红。
苏浅递过去一杯水，“这个状态，过两天的发布会能应付得过来吗？”
梁晨年纪小，虽说是李老手底下的徒弟，也是要拿出来真本事，这些人才能认。
梁晨点点头，低着头吃饭，“这么多年来，跟着师父实验就像是吃饭，早就形成习惯了。”
人生无常，尤其是面临生离死别。
苏浅那些安慰的话不再说，只握着梁晨的手，“一切放心，我在你身后。”
她终究是心软了，看向门口，“你的身后……也不是你自己。”
梁晨的饭吃到一半，缓慢转过身看过去。
凌子御在抽烟，对上梁晨的视线，转头把烟扔了。
苏浅有眼力劲儿，起身给两个人说话的空间。
凌子御和苏浅擦肩而过，凌子御感激点头，“谢了。”
他在梁晨对面坐下，两只手无所适从。
“你吃过了吗？”
梁晨抬头看他一眼，又推给他餐盒，“还有很多，一起吃吧。”
梁晨巴掌大的小脸微红，轮廓小了一整圈。
凌子御心里很不是滋味，却一直找不到很好的切入口打开话题。
梁晨长睫毛扑闪着，小口吃着饭，“你照顾我的事，我都听苏浅姐说了，我对你是感激的。”
“别，千万别感激我。”
梁晨抿唇一笑，“那我欠你一个人情。”
“凌子御，你回去吧。”
梁晨吃完起身，拎着外套走出门，“我们有缘再见。”
三天之后，是整个蔚蓝项目的发布会。
这是项目成功后，首次出现在大家面前的关键场合。
苏浅将一切安排妥当。
梁晨穿着正式的西装站在台上落落大方介绍，有专业的人提问，她一一应付得当。
站在台上的梁晨在发光。
苏浅双手抱怀站在台下看她，目光欣慰。
“谢谢大家对蔚蓝项目的期待，也正是因为你们的期待，蔚蓝项目才能走到今天。”
梁晨对着大家鞠躬。
媒体头条争相报道：蔚蓝项目里的黑马选手，是年轻漂亮的女人。
苏浅带头鼓掌，整个会场掌声轰鸣。
梁晨看向苏浅，嘴角带着一抹笑容。
发布会结束，梁晨跟苏浅一起去吃饭。
公司给梁晨配了车，她最近才适应。
苏浅很有耐心地由着她在路上绕弯，一直到下午五点，两个人才找到那家小巷子里的饭店。
梁晨回头对上她的目光，“姐，真是不好意思。”
“跟我说不上这个。”
苏浅叫她下来，“今儿就是庆功宴。”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庆功宴。
灯光昏暗，却能看得清彼此的脸。
梁晨穿着西装不舒服，苏浅下车之前让她换成卫衣，还是这样顺眼。
梁晨习惯这样，这个时候，她脸上才有一丝笑意。
“姐，那些老家伙虎视眈眈盯着我，都在想怎么挑我的错处。”
梁晨年纪轻轻便坐到这个位置，谁能不害怕？
苏浅给她倒杯水递过去，“我知道，你害怕吗？”
“不害怕。”
梁晨看上去软，像个受气包，实际上心里很有数，她胸中有沟壑，知道怎么走。
“我身上有师父留下来的唯一技术，他们顶多给我穿小鞋，不会对我怎么样。”
“有进步。”
“谢谢苏浅姐夸奖我，不过如果没有你，我恐怕也不会坚持到现在。”
苏浅眼眸朦胧，她抿口酒，“这是你的本事，不用自谦。”
“梁晨，恐怕接下来的日子，你要自己战斗。”
梁晨一愣，“姐，你准备去哪儿？”
苏浅手撑着脑袋，缓缓一笑，“霍总准备让我去当西郊那块地的负责人。”
“啊？那不是废弃的地方吗？没人要的地方。”
苏浅缓缓放下酒杯，“对，那个没人要的地方，未来会成为大家都想要争抢的地方。”
“真假？”
苏浅眼里坦荡一笑，“真的。”
梁晨心中的天地在实验室，她能说上十天十夜，可是商场上的事，梁晨一点也不懂。
她试探着问苏浅，“姐，知道哪只股赚钱不？”
苏浅看她一眼，“你缺钱？”
梁晨摇摇头，苏浅劝她，“别瞎打听。”
梁晨只能作罢，不过听说苏浅要离开，梁晨没什么大反应。
她是知道苏浅在实验室呆不长久，她是早晚要走的人。
苏浅志向不在此。
“你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姐，只要你需要，我肯定到位。”
梁晨比划一个姿势，“我也要努力，要做你最坚强的后盾。”
苏浅微微抬起酒杯敬她，梁晨起身碰杯。
苏浅语重心长说道，“眼下事情也够你应付，如果有什么不懂的，来找我。”
“正好有个好机会让我锻炼锻炼。”
温室里的花朵，终究有一天是要出来见人的。
苏浅再不舍，也是要放手。
更何况还有更不舍的人呢。
苏浅目光打量着梁晨，突然提起来那个人的名字，“你对凌子御怎么看？”
“姐怎么突然提起来他？”
梁晨低着头，目光闪躲。
苏浅了然，“梁晨，这条路不好走。”
梁晨突然猛地抬头看向苏浅，“姐，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容易的？”
苏浅微微勾唇一笑，又伸手去轻抚梁晨的脸颊，“你现在出师了，能调侃我几句了。”
“我才没有呢。”
梁晨心里有数，凌子御对她做那些事，她很感动。
恐怕也没有一个女孩子，会拒绝凌子御的追求。
她冷静下来，只想确定自己的心是否真假。
两个人在门口分别，苏浅打车回去。
梁晨钻进车里，又降下车窗来和她说话，“姐，你让我送你回去怎么了？”
苏浅笑，“我怕我们凌晨都到不了家。”
梁晨现在只认识公司到家的路，“那你到家记得给我发消息。”
“知道了。”
苏浅穿着纯白色大衣，踩着高跟鞋顺着小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