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在疗养院住了大半个月。
眼下已经同意出去,苏浅在京城没什么可留恋的人和事。
除了小安。
医院里的护工,叶琛请了最好的,让她一切勿念,踏实去国外读书。
叶琛待她极好,苏浅却一直不敢面对叶琛的感情。
她从医院里出来,仰头眯着眼睛看太阳,她没有一身轻松,反而身形越来越沉重。
“苏浅。”
略微熟悉的声音让苏浅缓慢睁开眼,商逸站在门口,手里拎着母婴用品。
他些许狼狈,下巴处的胡茬还没刮。
“你,没请个人照顾?”
商逸走过来,举起手里的东西笑了下,“思思生完孩子变得敏锐,有些磨人。”
苏浅扯开嘴角轻轻一笑,她能感觉到,商逸在这个时候已经放下了。
放下就是好的。
“那赶紧上去吧。”
商逸点头刚走进医院里,又突然回头看她,“你呢?有什么打算?”
他欲言又止,想说霍北淮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可苏浅身边有叶琛,叶琛比他更厉害。
商逸相信叶琛能够保护好苏浅,他释怀了。
“还没定呢。”
“不过还是恭喜啊。”
商逸说谢谢,一直盯着苏浅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时光如白驹,商逸瞧着她的影子越来越朦胧,或许他也应该放下了。
他的天地在楼上。
……
苏浅沉默走在路上,她不知不觉走到荣峰楼下。
苏浅缓缓停下脚步,又拢紧身上的外套,她抬头看着高耸入云的大楼。
冷冰无情又强大,还真是像极了某人。
苏浅垂下眼,眼圈一阵泛红。
多年之前,她的父母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又是被人逼到什么地步,才会放弃自己的一儿一女毅然赴死?
苏浅闭上眼,只觉得口腔里一股血腥味。
脑海里是两个人的惨状。
苏浅却只记得血,无数的血模糊了她的脑袋,她冷静不下来又接受不了。
她曾经的幸福生活是如何在荣峰的顶楼破碎。
如今她报仇成功,心里没有痛快,反而像有一把刀子一样,狠狠刮着自己的心。
也许是收到小刘短信的那天晚上。
苏浅在深夜得知霍北淮失去半个小拇指。
他整个人变得阴郁暴躁,比原来还不好惹,遮天蔽日的窗帘常年拉着。
如同他的心一样再次跌入谷底。
霍北淮没有寻她,没有抓她出来立刻收拾,反而是当她是空气,就这样放着。
苏浅更愿他能够迅速报仇,恩恩怨怨在她这里结束才好。
他偏偏任之由之,当她是最无用的抹布一样。
苏浅还是见了薛岭。
不过现在西郊的地价翻个翻,薛岭忙的不可开交。
他和苏浅约在餐厅,薛岭风风火火冲进来,直奔苏浅。
先是要了一大杯水喝掉,又拍着桌子和苏浅说,“你真是神了!苏总,我真是服你了!”
苏浅面色苍白安静,眼神里一直有化不去的悲伤。
“薛总,我已经不是苏总了。”
“你辞职了?”
薛岭震惊,胳膊落在桌子上向前凑了凑,“不过我有句话要和你说,外边传闻的那些事,你都别放在心上。”
“霍总对你的情谊,我还是看在眼里,他对你可是真心的。”
薛岭还以为自己做了件好事,义正言辞说道,“你放心,霍总肯定在意你。”
苏浅嘴里一阵苦涩,笑也一样。
薛岭以为苏浅和霍北淮因为这些新闻闹脾气,“你既然不想在西郊,咱们俩认识这么久,我叫你一声妹妹也没关系吧。”
“我说苏浅妹妹,你一定要放心,霍总他对你一定是真心的,这是我从一个男人的角度看清楚的东西。”
有些疼痛,像棉针一样扎进苏浅的每个细胞里。
这些疼痛不影响她说话行走,但是疼。
尤其是听到薛岭说的这些话,苏浅只觉得身体从头到尾一直在疼。
她默不作声,薛岭语重心长劝说苏浅一定要珍惜霍北淮。
“霍总这样的男人,可不多了。”
哗啦!
苏浅猛地起身,脸色苍白如纸,“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哎苏浅妹妹,我还没说完呢。”
苏浅逃似的从餐厅里离开,那些话她听不得,只觉得一阵头疼。
薛岭的微信又发过来,询问她有关西郊学校的问题。
“这件事,你和霍总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不过政策这件事,他也能预见?”
苏浅沉默,突然想到两个人在办公室一起下的这一步棋。
西郊的战略是对的,而且霍北淮志向远大,他想要把西郊在十年之内打造成商业中心。
一个落魄残缺的村子摇身一变成为最值钱的地方。
谁敢信?
苏浅收起手机,她信。
霍北淮面对目标时有一股子狠劲儿,源于他对一切志在必得。
她抿唇,在不自觉之间,她竟然选择毫不犹豫站在霍北淮这边。
她打车,回去了疗养院。
一路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好像一切都在哭,都在悲伤。
苏浅的心里像是有一根线,一直不停拉扯。
她吞咽呼吸都能感觉到胸口的疼痛。
她手指落在车窗上却不自觉去写霍北淮的名字,指尖处传来冰冷的触感。
薛岭的微信又弹出来,“没有哪对夫妻不吵架,再说了外边那些新闻,我都不信。”
什么新闻?
苏浅开车撞霍北淮的新闻?
最开始新闻曝出来,被叶琛不动声色压下去。
还有一件事苏浅不知道,叶琛也并没有主动提起来。
在叶琛行动之前,有人更快行动,压下去这个新闻。
甚至还拦住了那些想要对苏浅下手的人。
那个男人的心思,谁又猜的透?
苏浅浑浑噩噩下车,整个人心里空了一块,她猜不透霍北淮要做什么,可日日夜夜却要梦见他。
梦见他残缺的手指,一个人独自坐在厚重窗帘之后。
没有光芒的房间里,只有冰冷的霍北淮。
他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他那样高傲,怎么能接受自己这样的残缺。
苏浅闭目养神坐在床上,她指尖触碰窗户,又全然推开。
冰冷的风吹在身上,仿佛只有这样苏浅才痛快一些。
“苏浅小姐,您这样会感冒的!”
李研过来看她,几步走过去关上窗户,又皱着眉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