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望着霍北淮,他俊逸面容上透着几分疲惫,和她说话时也不如从前冰冷。
她恍惚间有一种错觉,就好似,这样平易近人的他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可苏浅知道,不是的。
他们之间永远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她能说什么呢?
让霍北淮处置乔思思,然后呢?
她还想做什么?
她没想清楚,或者说是不敢想清楚。
没有立场,没有身份,在最初跟他的时候,苏浅就知道这场关系的主导权从来不在她身上。
哪怕她受了再多委屈,也没有资格说离开。
“怎么不说话?”霍北淮拧起眉头,耐心告罄,“你要没事,就回去吧,我今晚也累了。”
苏浅闭了闭眼,横下心道:“霍总,叶小姐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是说,如果你要和叶小姐重归于好的话,我是否要离开。”
苏浅抿了抿唇,缓缓睁开眼,像是鼓足了勇气般:“我知道,我是没资格说这句话的。”
“我虽然跟了你,但我也不想被人指着鼻子骂,我也有自己的尊严和底线。”
霍北淮靠在沙发上,眯着眼打量苏浅。
“你都这样了,还要什么底线?”
苏浅眼底蕴出水意,她看着霍北淮,咬着下唇:“我……我也只有过你一个男人,这两件事还是有本质的区别,我不想抬不起头来。”
霍北淮看着她认真的脸色,思考着她那句‘本质区别,’有什么区别呢,大概就是她认为只有他这一个男人。
没有叶初,她心安理得,有了叶初,就会有一种睡了别家男人的感觉。
霍北淮轻笑了下,“不会。”
“嗯?”苏浅揉眼的动作一顿,微张着下颌看他。
“有结婚或谈恋爱打算的时候,不用你提,我也会与你断干净。”
“但现在,我还是比较中意你。”
霍北淮朝她招手。
苏浅恍惚朝他走去,被他拉进怀中。
她有些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和叶初没打算复合,也暂时没谈恋爱的打算。
但是……早晚会有,早晚她会被抛弃。
他确定了。
“怎么还这副样子?”霍北淮捏了捏她的脸,凑过去亲她的唇角。
苏浅仰着头:“你不是说不想?”
“现在想了。”霍北淮将她抱了起来。
苏浅将脸埋进他的肩膀,低低地、轻轻地喘气。
夜深人静。
霍北淮裹上浴袍出了房间,站在走廊上点了支烟。
外面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雨滴打在窗户上,弹奏出悦耳的音符。
他以为苏浅会闹、会哭,会质问他为什么放过乔思思,但她却什么都没问。
明明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她被诓骗到金玉阁受欺负,也没有提过一句。
霍北淮皱着眉头,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她太懂事了。
可她一向都这么懂事,拎得清自己的身份,有自知之明。
霍北淮一支烟熄灭,钻进了书房,拨通电话。
“子御,乔家前几天是不是拍了一对鎏金凤凰簪给乔思思,让乔思思把东西送过来。”
凌子御一时沉默,捂着额头:“知道了。”
他就知道,霍北淮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乔思思。
那支鎏金凤凰簪是珍品,是乔家留给乔思思的嫁妆,价值三百万。
这下,乔思思要大出血了。
……
苏浅和霍北淮的事情在圈子里彻底曝光后,她还挺担心在公司碰见叶初的。
但好在叶初也有意避开她,没有来过荣峰。
只是这几天,苏浅感觉到霍北淮的气压很低,心情很不好,大约是因为这件事和叶初闹了不愉快,他连着一个礼拜也没让她过去。
整理完会议记录,苏浅又开始筹备下一场会议,霍北淮却打了内线喊她进去。
“下午的会议暂停,我要去趟医院。”
苏浅颔首:“好,延到明天下午可以吗?你明天下午的时间是空出来的。”
霍北淮点头应允,“你收拾一下,跟我一起。”
苏浅抿了抿唇,“是去看叶小姐吧?我就不去了。”
“免得叶小姐看见我不高兴,反而加重了她的病情。”
霍北淮目光沉沉看她,犹豫了片刻道:“随你。”
苏浅松了口气。
霍北淮一个人去了医院,他之前答应了陪叶初去复查。
被乔思思揭穿后,叶初好几天都没联系他,霍北淮自然也没主动找她。
直到刚才,叶初才打来电话,问他是不是忘了要陪她去复查的事情。
叶初主动提出,霍北淮也没有端着的道理。
霍北淮去了医院,苏浅下午也没事,将自己手上的工作弄完之后便约了律师。
前几天律师说去了方家,情况有些复杂,让她找时间当面谈。
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咖啡厅。
苏浅一身职业包臀裙,脚踩着五公分高跟鞋,拎着一个C家黑色的山茶花款手包。
“金律师,你之前不是说这官司不难,这笔钱可以追回来吗?”
苏浅有些疑惑,藏在桌下的手不自觉攥紧成了拳头。
金律师也有些挫败,“苏小姐,你看看这个吧。”
金律师将一份复印件递到她面前。
苏浅神色狐疑地接过,快速阅览了一遍,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根据你提供的线索,基金会本该由你全权支配,在未继承前,监护人私自挪用基金会之后,可以申请追回以及赔偿。”
“但是,这份文件,是你主动签下的,上面写明了基金会交由方振华先生全权处理,以作用于你和弟弟直至成年的养育费。”
金律师扶额:“苏小姐,有了这份文件之后,方振华就有了动用基金会的权利,且他可以用这笔钱是你们兄妹二人的养育费为借口,拒绝归还。”
“这个官司,几乎没有胜算了。”
苏浅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靠在沙发上。
她缓缓地呼出口气,半晌,笑出了声。
她就说方振华怎么会答应得如此爽快,明明基金会里没钱,还敢把基金会给她。
原来,是早就准备好了。
苏浅捂着眼,那对黑白分明的瞳仁里布满了憎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