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舞倾天回到狐族之后,便兴奋不已,不仅仅是因为找回了孩子,更是因为舞琳琅的九尾血脉。
九尾血脉是狐族的至高血脉,其强大之处自然不言而喻。
狐族之所以能够独立于妖族之外,不受其他妖族的限制,在青州立足,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舞倾天的九尾血脉实在过于强大。
在舞倾天之前,狐帝之位可不像今日这般如同一个香饽饽,是无数双眼睛盯着的璀璨明珠,而是一切几乎人人都避之不及的烫手山芋。
不因为其他,只是因为狐族太弱小,很长时间内只能为其他种族提供美女、美男,属于进贡者,长期地位低下。
由于种族的限制,那些被进贡的狐族也难以拥有后代,因此无法提升狐族在其他种族的话语权。
俗话说得好,“宁可做凤尾,不愿做鸡头。”
这是因为鸡头并不是那么好做的。
其他强大的妖族为了能够在新狐帝上位之后起到真震慑的作用,往往选择先对狐族进行一波打压,甚至有些会直接潜入狐帝身边。
然后再除掉狐帝身边的人,以此来显示自己的强大。
这无疑是在说,“看,我都能把你身边的人杀死,也照样能杀死你!”
然而事实上,很多代狐帝都不需要别的种族的威吓便已经吓得尿裤子了,往往选择在被威吓之前进贡,以示无害。
所以在一段时间内,狐帝上位的第一件事不是大摆宴席,不是享受权力,而是进贡。
一时间,威吓和进贡竟然走上了同一条起跑线,相互竞速。
如此可笑的场景,试问谁会选择主动经历?如此窝囊的狐帝,恐怕没人愿意去做。
然而等到舞倾天上位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其实舞倾天的九尾血脉早就被其他狐族知晓,只是他们觉得,诺大的一个狐族,只不过出了一个九尾血脉,能够改变什么?
所以舞倾天也不过是空有实力,不会在狐帝之位上有太大的作为。
但是他们都想错了,舞倾天不仅仅是实力强大,态度也是极其强硬,就连其他种族派去的杀手都被她一一活捉,生生扒了皮,挂在了城头。
在此后的无数次斡旋交锋中,其他种族的掌权者越发觉得舞倾天的野心,而且更可怕的是,她有这样的实力。
之所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并非只是他们的幻想猜测,而是因为舞倾天一人屠戮了狼族的一座城,原因只是因为狼族的使者出言不逊。
到头来,狼帝都不得不亲手将那个使者砍头,以此表达歉意。
要知道过去的狼族,可是能骑在狐族头顶上的,而现在狼帝竟然为了平息狐帝的怒火,亲手杀了使者。
这是如何的惊世骇俗?
各个种族的掌权者终于发现,整个妖族已经没有任一个种族能够承担得起想要征服狐族付出的代价了。
狐族自然不是妖族中最强的存在,即使有了舞倾天,但是如果征服狐族要付出的代价是被愤怒的九尾妖狐灭掉大半城池,这就不划算了。
就当他们烦恼该如何重新看待狐族的时候,青州发生了叛乱,最终归于妖族的领地。
经过妖族的一致决定,狐族成为了青州的治理者。
但实际上,与其说是作为治理者,还不如说是被流放者。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狐族摆脱了其他种族的控制。
舞倾天自然很明白这些,所以她很清楚,狐族虽然看似被欺压了很久,应该团结一致才对,但实际上只是一盘散沙。
无论是现在掌权的涂山族也好,还是神秘莫测的黑灵族也罢,为的只是自己的利益。
只要狐族不再像现在这般在妖族中占据重要的位置,那些竞争帝位的候选者的热情就会瞬间被熄灭。
越是如此,舞琳琅便越危险。
没有人能够保证,在利益和诱惑的驱使下,那些人会对舞琳琅做出什么。
“相公,这么早把琅儿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对他是不是太危险了。”舞倾天紧蹙着眉头,看着梳妆镜里闻人琳琅的映像。
闻人琳琅闻言满头黑线,暗道昨日不知是谁明日张胆地将舞琳琅抱进帝楼里,现在估计关于狐族少主的消息已经在帝楼里传开了。
但是想归如此想,闻人琳琅嘴上还是说道:“舞琳琅是你我的孩子,我相信他有面对凶险的能力和勇气,而且,他现在就是辟海境了,就算放在那些号称狐族妖孽的人里面,也不算弱。”
舞倾天点了点头,但还是愁眉紧锁的样子,她当然不是对舞琳琅没有信心,后者可是继承了她的九尾血脉,怎么可能会弱?
她的担忧只是出于一个母亲的角度。
闻人琳琅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说道:“狐族之所以能够摆脱附庸,正是因为夫人实力的绝对压制,现今狐族修行资源不少,出现了很多惊才艳艳之辈,但是却没有一个觉醒了九尾血脉。”
“夫君想说什么?”
闻人琳琅一手搭在舞倾天的肩头,笑着说道:“如果下一任狐帝也像之前的狐帝那般昏庸无能,那你的努力岂不是都化为了乌有?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舞倾天闻言微怔,脸颊绯红起来,过了好一会才甜甜一笑道:“相公对我真好……”
……
狐族掌权的派系是涂山派系,而涂山派系中的掌权家族是舞家。
按理来说,舞家因为舞倾天而飞黄腾达,对于她应该是服服帖帖,供起来上香的。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甚至大相径庭。
为了限制舞家对于青州的话语权,无论舞家有多么强盛,只能选拔一人作为长老,可见为了削弱舞倾天的影响,其他掌权者付出了多大努力。
舞家的那个长老,自然就是舞藏,舞倾天的舅舅。
按照辈分来说,舞藏是舞倾天的舅舅,那么舞骅应该叫一声舞倾天姐,但实际上舞骅恨不得后者赶快死掉,然后好让自己坐上帝位。
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坐上了帝位后能做什么,会不会再次被其他妖族所挟制,会不会失去对青州的控制权。
“父亲,孩儿来晚了。”舞骅对舞藏行了一礼,躬身道。
“不晚不晚,咱们的女帝大人不也没来吗?”舞藏眯了眯眼睛,眼里闪烁着精明,就像是一只看到了大米的老鼠一般。
舞藏的脸很长,留着山羊胡子,尽管算不上丑,但是此等样貌在狐族也算是少见的差了。
不过索性舞藏实力强悍,稳稳占据了舞家的长老之位,因此就算有人想要嗤笑他的相貌,也要掂量掂量自己。
“父亲所言极是。”舞骅环顾四周,发现空荡荡的,仅有他和舞藏两人,于是选了左侧的一个高位坐下,说道:“今日难道就我和父亲两人?狐帝是想干什么?”
在妖族中,坐在帝位的右侧是受到尊敬的意思,也就是左侧的位置。
而越往上坐,便表明地位越高。
舞骅此举无疑是对自己的身份很有信心,因此才挑了一个左侧偏高的位置坐下。
而反观舞藏,却坐在靠近门边的位置,似乎和整个场景都是脱离的。
“父亲何必坐在边缘?现在涂山派系作为狐族的最强派系,而舞家又是涂山派系的最强家族,父亲可坐的上比这还要高的位置。”
舞骅向上瞄了一眼,视线在帝位的位置上停留了一会,意思显而易见。
“放肆,我舞家应当为整个狐族谋取利益,而不是为了个人。”舞藏随意地“训斥”了一下舞骅,与其说是训斥,还不如说是随口装装样子。
“父亲所言极是,是孩儿不懂事了。”舞骅起身打算换一个座位,但是却被身后的声音叫住了。
“不,你很懂事!”如同风铃般好听悦耳的声音,但又有种说不出的威武霸气,让人感觉到深深的魔力。
不是舞倾天又能是谁?
舞骅回过头行了一礼,正打算辩解,但舞倾天并没有给他机会。
“舞藏舅舅突破天元已久,相信已经初窥成道之门槛,是狐族当之无愧的强者,也是我们舞家的荣耀。”舞倾天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在夸赞,又似乎是在讥讽。
舞藏闻言眉头微皱,但这话从舞倾天嘴里说出,似乎是在赞赏他,但实则是赤裸裸的讽刺。
如果没有舞倾天,现在狐族还处在卖人求荣的处境里,他们舞家更是没有一飞冲天的机会,哪里有现在舞藏的地位?
“本帝没有猜错的话,舞骅也已经突破辟海境了吧?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在众多年轻妖孽中也已经独占鳌头了吧?”舞倾天又面向舞骅说道。
“不敢……”舞骅正要说话,却感受到一阵压力,就像是有一座巨山从天而降,死死地按住他的肩膀,让他无法摆脱。
舞骅惊骇地凝视着舞倾天,发现她的背后已经隐隐约约出现了九条狐尾,每一条都足以比他的身体长。
而诡异的是,随着舞骅的凝视,那九条尾巴似乎也在凝视他一般,将他拖拽进深不见底的深渊里,蚕食着他的意识,让他无法动弹。
这就是九尾血脉的压制力。
舞骅只感到似乎有一种极大的吸引力,将他拉进了一个炼狱里,在那里没有声响,没有光线,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和绝对的寂静。
舞骅甚至能够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犹如打鼓一般。
更加可怕的是,他的生机也随着这种打鼓声的回响中一点点流逝,他似乎能够看到自己死亡的未来。
“不可!”就在这时,舞藏慌忙上前,想要阻止舞倾天,但是舞骅却突兀地坐了下来,发出一声巨响。
“既然想坐在高处,就坐在高处,至少比那些想要坐又不敢的人好一些。”舞倾天收起九尾的力量,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
舞藏闻言顿时脸红不已,舞倾天说的难道不就是他吗?
而反观舞骅,现在已经管不得舞倾天说了什么了,他有些颓废地坐在椅子上,汗水从她的额头处不断滴落,在地上形成了一滩水渍。
舞骅的目光呆滞,犹如一座石像一般,若不是他不断剧烈起伏的胸口,几乎一模一样。
没有人知道舞骅经历了什么,就连舞藏也无法猜测。
因为九尾血脉是狐族的至高血脉,在传说中,狐族有过很多开启了九尾血脉的强者,但舞藏唯一能够认知得到的,就是舞倾天。
所以无人知道九尾血脉到底有多么强大,又或者说,知道它的强大之处的人要么死了,要么闭口不谈。
“你已经足够幸运,上一回体验过来自九尾血脉的力量的人,已经被挂了城墙上,而你,还不至于如此。”舞倾天转过身,露出完美的侧颜,妖媚的眼眸带了些许冷清和孤傲,但更多的是坚毅。
“女狐大人,我舞藏为了舞家,为了狐族兢兢业业,不知是哪里触犯到了您?您为何要如此对待我儿?”舞藏的胸腔被怒火填满,但却不能发作,只能极其克制地问道。
舞倾天缓缓走上了帝位,双手轻拂,宽大柔美的衣袖飘然起舞,落下。
随着舞倾天的落位,整个大殿都随之一颤,一股强大的妖气顿时震荡开来,犹如一波浪潮一般。
舞藏感受着舞倾天身上爆发出的气势,莫名地有一种想要跪拜的想法。
这可能就来自于血脉的克制。
舞藏摇了摇头,将内心这种荒谬的想法驱逐出去。
“俗话说得好,不要看一个人说什么,要看一个人做什么。”舞倾天一手撑着下巴,面带微笑地看着舞藏说道:“你说你为了舞家,为了狐族兢兢业业本帝自然相信,但是也要拿出你的诚意来。”
“不知道女帝大人要的是什么诚意?”舞藏眼睛微眯,问道。
“反正不是勾结其他派系这种诚意。”舞倾天一手覆起,在空中形成一道雄厚的火焰,向舞藏发出一声咆哮,浩浩荡荡地向舞藏席卷而去。
火焰之威力,足以使得空气灼热,使得空间扭曲。
舞藏见状瞳孔微缩,不敢相信舞倾天竟然会如此狠戾,如此果断地出手。
他双臂快速张开,在空中划过一道火圈,在火圈之中,隐隐泛着空间的波动。
舞倾天的火焰犹如一条巨龙,轰击在舞藏的火圈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舞藏发出一声怒喝,只感到自己的腹部和面门宛若受到了猛烈的撞击一般,身躯猛地向后退了数步。
不过显然舞倾天没有想要下死手的意思,只是片刻之后,火龙就消失不见,化为了无数火星和灰烬,逐渐消散。
舞藏发出一声闷哼,捂着刺痛的胸腹,痛苦地吐出一口逆血。
“父亲!”此时舞骅也终于清醒过来,惊骇地看着狼狈不堪的舞藏,却不敢上前去扶。
舞藏自然知道舞倾天所说的勾结其他派系是什么意思。
就在数年前,他曾和花星族共谋,企图利用百灵族,制造他们和涂山族之间的矛盾。
但是他们的计划只成功了一般,穆长卿的确错误地以为是涂山族想要迫害她,但是他们也没能将穆长卿控制住,直到今日,穆长卿在哪里仍旧是一个谜。
“难道她都知道了?穆长卿在她的手里?”舞藏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随即把自己吓了一跳,身躯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
“不知女帝大人所说的是什么。”不管如何,舞藏只能赌,赌舞倾天不知道真相。
舞倾天见状暗道一声老狐狸,说道:“你最好是真的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舞藏闻言强颜欢笑道:“不知何时女帝大人也喜欢打哑迷了,若是女帝大人愿意,我可以天天来打哑迷,只是勾结其他派系的事,不是我的作为。”
“不是你的作为,自然甚好。”舞倾天的手指不停地轻触在脸颊上,体态妖娆万分。
她的目光扫过舞骅,说道:“舞骅乃是我狐族的妖孽,想必对这帝位有所想法。”
“不不不,女帝大人,不敢有想法。”舞骅经过一连串地惊吓,哪里还敢硬气,只好怂道。
“没有?”舞倾天故作意外地问道。
“没有。”舞骅回答得十分肯定。
“如此最好,这样一来让我的儿子继承帝位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舞倾天望着天花板,喃喃道。
舞藏闻言惊骇不已,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舞倾天还有孩子?
而舞骅就显得稍许镇定些,毕竟他已经有所耳闻。
“怎么看你们的样子都不知道?”舞倾天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说道:“是本帝忘了告诉你们了,今日找你们前来就是特意告诉你们,本帝找回我的儿子了,他也会争夺帝位。”
“呵呵,女帝大人莫不是在开玩笑?”舞藏显然是没有从惊讶中反应过来,说道。
“开玩笑?”舞倾天闻言眉头轻轻上挑,说道:“你以为本帝召你们是干什么的?只不过是告知一声罢了,你若是觉得本帝在开玩笑,那便是在开玩笑好了。”
舞藏闻言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半天说不出话来,直到最后才憋出一句:“恭喜女帝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