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撤出天启城了吗？”乐凯已经醒了过来，对安静问道。
而沐风则受伤很重，还处于昏迷之中。
安静手拉着一个小木车，沐风就躺在上面，如果再铺上一层白色被子，简直就像是出殡。
“是啊，天启城的战斗已经结束了，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魔族的家伙，除了那些黑衣人。”安静仔细回想道。
在申屠念夕救出乐凯和沐风后，再一次下达了猎杀魔族的命令，恐怕这个时候，比如木老等人已经在寻找魔族的路上了。
只有安静，因为沐风的原因只能休息片刻。
“真是麻烦，平时里嘴巴挺厉害，第一个掉链子的就是你。”安静虽然嘴上责怪着，但还是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几分担忧。
“那边好多人啊安静姐。”
乐凯指着长孙无疆等人的方向，有些意外地说道：“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存活下来，我还以为只有我们幽冥殿的呢！”
……
林以沫双眼无神，她紧紧地抱着高盛的躯体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就像是一座雕像一般。
林以沫瞬间看上去苍老了很多岁一样，让人感到无限的悲怮和绝望。
而躺在她怀里的高盛此刻也紧闭了双眼，他的胸脯不再起伏，鼻口也不再翕合。
一贯啰嗦的高盛在这时安静无比，安静得令人心痛。
在他的躯体旁边，安然摆放着一本翻了页的书籍，走近一看才发现竟然是判官薄。
只是在这之上，明晃晃地写着三个血字——南宫行。
高盛用生命的代价，利用判官薄给了南宫行致命一击。
“以沫，高大哥是为了天下苍生才如此做，我们不应该感到难过，应该为他感到骄傲。”容紫此刻的面容也十分憔悴，哪怕是先前无比靓丽的紫发，在这时也显得有些黯淡无光。
林以沫微微点头，她明白容紫的意思，但是她悲伤的原因，不是因为高盛和南宫行同归于尽，而是因为在同归于尽前，高盛还救了自己。
林以沫在想，或许当时高盛没有耗费大量真元救自己，或许他就不会死了，就算落个残疾废人的下场，也有长孙无疆照顾。
她越是想到这些，就越是感到自责。
以前，往往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总会有叶曦来安慰她，但是今日连叶曦也没有了。
长孙无疆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比容紫看得很透彻，明白林以沫为何伤心。
“南宫行就算是身受重伤也不是高盛能够同归于尽的，恐怕现在南宫行还活着，只是奄奄一息罢了。”长孙无疆将地上的判官薄拿起继续说道：“无论高盛状态如何，他都活不下去的。”
长孙无疆所言不错，的确如果南宫行依旧处于成道境的范畴的话，那么就算有十个高盛在判官薄上写下他的名字，依旧不能杀死他。
但是长孙无疆没有想到的是，南宫行被魔心算计，在受到判官薄诅咒的那一刻，他已经跌落到轮海境了。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与此同时，王芷若正手忙脚乱地帮王昌明上药，已经好几次拿错了药瓶。
之所以如此慌乱，并非是因为王芷若医术不够高超，而是因为王昌明已经到了生命的弥留之时。
“妹妹，来不及了，上再多的药也没用，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王昌明微笑着，只是残留的血迹根本让人笑不出来，只有无限的悲伤。
“我的医术可不比你差，要是能救得活，我自己来就行了。”
王芷若闻言下意识地想要怒骂王昌明，但是刚想开口却哽咽了起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昌明和王芷若同是万锦华的徒弟，王昌明所言不差，他的医术不比王芷若差，甚至一度万锦华对他的重视程度远超于王芷若。
只是王昌明远远比王芷若要调皮得多，甚至多次身陷险境，受了不小的伤，最后还是靠万锦华救的自己。
似乎每到那个时刻，王芷若也会像今天这般守在自己的身边，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
但是人生总是有很多分岔路口，王昌明最大的分岔路口就是猎头司。
在加入了猎头司后，王昌明再也没有和王芷若以及万锦华见过面，以至于后者逐渐淡忘了他的存在。
他们也不得不淡忘。
谁能想到，多年之后，再次相逢，竟会是如此的景象。
王芷若想到这里眼泪再也憋不住了，如同决堤一般涌出，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无声地抽泣着。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选择和王昌明一起加入猎头司。
这样做也许不会改变结局，但至少还留有陪伴的过程。
王昌明的气息越发虚弱，他握住王芷若的手掌，一丝丝凉意侵入。
“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王昌明如同蚊吟，他的回忆又回到了儿时的时候，回到了因为受伤导致王芷若不得不陪在自己身边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也常常这么对王芷若说。
当然，他也常常对自己治疗的对象说。
王芷若闻言哭出了声，撕心裂肺地哭声回荡在满是鲜血残肢的巷子里，然而没有人嫌她吵闹，都只是静静地听着。
王芷若紧紧抓住王昌明的手，不断地揉捏着，但是后者已然没有了反应。
他的头颅倾斜下去，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就像是儿时安慰妹妹一般的笑容。
然而深深陷在回忆里的不只有王芷若，还有刚刚来到这里，却立刻听到了“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的乐凯。
“是他……”王昌明的声音不断在乐凯的脑海里回荡着，这是将她从深渊里拉出来的声音，比天籁之音还要令人感动。
但是此刻却像是哄骗孩子的糖果一般，显得无比苍白。
“怎么了？乐凯？”安静感觉到乐凯强烈的情绪波动，朝人群中望了一眼，担忧地问道。
然而乐凯只是轻摇了摇头，再也没有了回应。
漫长的夜就要过去，天边已经生起一抹鱼肚白，和煦的阳光再次照耀在大地上，然而在今日，却带不来希望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