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曼侧头，眉眼一挑，正好穿过座位上的空隙看到司马昱辰。
随着谢夫人的话音落下，司马昱辰紧捏着酒杯的手迟迟定在半中。
然后继续献礼，苏家早就计划好压轴，所以一直等到谢家的礼送上之后才动身。
轮到苏家，苏芩曼与苏如曼都各自出位走了一圈儿，送出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苏大夫人则代表苏家献了一份礼，无非是贵重的奢侈品，那些美言美词苏芷曼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谢家的一尊木观音换来了太后的好多话，苏家的三分礼都没得到一句特别的夸赞，太后只是随意的点头称好。
且不说谢家人怎么想的，苏大夫人是不高兴了，就像是斗败的公鸡，愤愤不甘。
就在这时，太后放眼朝苏芷曼所坐的位置望去，“那不是太尉府上的二丫头么？之前哀家还说，你这丫头是不是记恨哀家。你的两个姐妹都为哀家准备了礼物，你有没有准备什么送给哀家？”
苏芷曼见谢家可以一份礼代表全府，又见苏大夫人已经代表太尉府送了礼，心想着自己的礼其实没必要送了，免得站在众人跟前显眼去，结果轮到最后，太后特意把她点了出来。
这可不是她记不记恨太后，分明是太后不打算放过她！
被点名的苏芷曼只得站起身。
整个凤德宫大殿所有的目光全部齐刷刷的朝她这边望去，他们都是跟着太后的眼神看过去的，要是没有太后的提醒，他们还会在苏家的位置找。
当看到苏芷曼坐在三王跟前的时候，纷纷诧异。
苏芷曼出列，走到殿中，先照规矩向太后行礼，道，“芷曼祝太后娘娘：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这是苏芷曼从诗经里挑出的一段话。她知道太后一脸的笑意之下是想着当众挑她毛病，所以她的每一步都要用心应对。
首先，这前面被人说过的贺词就不能用了，那些普通常见的贺词用了也未必落好，保险起见还是创个“新”吧。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皇上重复了一边苏芷曼的贺词。
虽然同样用了南山松柏这种常见的比方，但是说法又标新立异，与听过的完全不同。
“倒挺会说。”太后笑道，“这是从哪本书里背了这么一段啊？也真难为你了。”
是呀，苏二小姐不学无术，文章没有读过几篇，能背下这么一段话容易么？
哪本书？
随着太后询问苏芷曼，众人也跟着在想。
那些众臣，哪一个不是饱读诗书之辈？皇子皇孙们哪一个不是呦太傅悉心教导？
但是这些人谁都想不起来苏芷曼说的这段话出自哪里。
苏芷曼仔细听了一下，再环视一番周围，就知道这句话是她“创作”出来的无疑。
真是谢谢自己祖先了，也谢谢那些训练自己的师父在练武练枪的同时，非得让自己背这些文科生的东西，说多学学总没坏处，结果真是应验了。
“回太后娘娘，这几句是芷曼特意为您贺寿准备的。”苏芷曼道。
“是的，太后娘娘。”苏大夫人跟着站起来，“这是芩曼帮芷曼写好的，芷曼在太尉府的时候背了三四天呢，就为了让您高兴，不要再为她过去的事生气。”
！
有没有这么不要脸？
就算是她剽窃在先，可这个时候这对母女这么做事也太恶心了吧？
苏芷曼朝苏大夫人望去，苏大夫人没事儿人似得，苏芩曼坐在她身边，含羞状的低着头。
“原来是出自苏大小姐之口。”太后总算多看了苏芩曼一眼。
“原来苏大小姐准备了新词，怎么不留给自己说呢？”谢夫人盈盈一笑，转头看向苏家的位置。
“芩曼对太后娘娘的心意，不需要用特别的词儿去表示，倒是芷曼……”苏大夫人道，“还是多上点心的好。”
“二娘说的没错，我是应该上点心，但是我什么时候找姐姐帮忙上心了？”苏芷曼侧过头问。
好吧，既然这是大家争相露脸的时候，既然你乔佩蓉要当众踩着她帮女儿上位，那她也不必顾及谁家的颜面了。
你乔佩蓉母女能一次次揣着心的让她苏芷曼当众丢人，那就让你们也常常当众颜面尽失的滋味！
真是若她不做声，还当是以前那个任人欺凌羞辱的苏二小姐呢！
“芷曼，你这话就不对了。你忘了自己是怎么求到你的姐姐帮忙了吗？芩曼也没计较之前因你从马上摔伤的事，很用心的帮你去想。当着太后的面可要实话实说，你的心意太后自然是懂的。”苏大夫人错愕的道。
真是不够丢人，将府上的事扯到了太后寿宴上！
有看不惯的人悄悄的鄙夷。
“娘。”苏芩曼轻轻的扯了扯苏大夫人，“芷曼说的这一句，不是我写的。您弄错了。”
“芩曼？”苏大夫人一下没回味过来。
“各位见笑了。”苏芩曼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是我娘弄错了。当日芷曼是请过我帮忙，我也教了她几句话，不过刚才她说的，不是我写的。芩曼实事求是，绝不占用别人的东西。”
苏芷曼的眼睛微微眯起。
也够扫兴的，打了一枪起来就跑了？
这也不能说苏芩曼比她娘要脸，只能说她多了个心思，比她娘想的多了点。
苏芷曼成天跟箫王住在揽月轩，那身上的裙衫不知道是箫王什么时候给她弄的，那么这句出其不意的贺词是不是也是箫王为她准备的？
占用苏芷曼的东西，她敢。
这么明目张胆的在箫王面前，占用箫王的东西，她可就是死也不敢了。
“哦……不是你教的。”苏大夫人跟着苏芩曼的话，脑子快速的转了几个圈儿。
所谓母女连心，苏大夫人跟着也想到了箫王，还有刚才箫王出其不意出现在众人跟前说的那两句话。
“原来是箫王在帮芷曼，臣妇在此谢过箫王殿下。”苏大夫人自以为这次自己可没说错，朝司马昱承欠身行礼。
苏大夫人自以为是知错就改，而且主动提到箫王的功劳，也是让他得到太后的赞赏。
所以，苏大夫人认为自己的这句话是绝对没错。
苏芷曼自己能编出这样的词儿？肯定是有人帮她写的，她可不会让苏芷曼在太后面前得了便宜卖乖。
非得撕破她的脸！
“本王没那个闲心，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使。帮她？跟本王有什么关系！”司马昱承冷冷的道。
这话一落，苏大夫人被打脸了，僵在座位上不知道该说什么。
坐在另一边众臣位置的苏清河都觉得丢人！
本来苏芷曼好好的念出那句词儿就行了，非得要追查什么作词之人，被箫王不客气的打回去，算是满意了？
还是当着谢府的面子！
“这没人承认是自己做的，苏芷曼，你告诉大家，这句词儿是从哪本书翻出来的？”太后含笑问道，然后转向谢家的位置，“瑾清，你读书多，可知道？”
“瑾清确认没有读过这样的句子，或许……”谢瑾清摇了摇头，看向苏芷曼，“或许真是苏二小姐为太后所作。”
当初在玉琉坊断案，她那般机智。此时，能说出一句并不是太难的祝词也不是问题吧？
苏二小姐，或许真有什么地方是被传闻给掩盖了。
“谢谢大公子对芷曼的信任。”苏芷曼向谢瑾清行了一个女子的浅礼。
苏大夫人越不想让她露脸，她这个脸还就露定了！
只要她表现的好，太后也就抓不到她的错，她也就好过些。
“真是你做的？”太后讶然，“有意思，真是有意思。这样吧，今儿哀家高兴，也想看看你们这些女孩子的才识，在场的女孩子，会做诗的，就照着今日的场景作诗一首给哀家看。大家都写，免得有人说哀家一个老太太偏偏刁难苏家的二丫头！”
其实，像这种大宴上，舞文弄墨本就是常备的节目，各家有年纪合适的男子也是相姑娘的机会。只是，这一回因为苏芷曼的一句贺词提前了。
当年明王庆王的王妃都是在太后的寿宴上被选中的，另外也有别家的子弟借寿宴缔结姻缘。其实，太后已经潜移默化的将自己的寿宴当成了一场特别的选秀，乐衷此道。
今日，太后也想为自己的重孙子选媳妇儿，听说庆王世子跟谢家的大小姐走的近，不需要她老人家操心，可是刚刚受了委屈的明王世子让她心疼，还有那二十七八岁都还没有纳妃，只顾得游山玩水的厉王，也是够她心碎一壶。
太后令下，作诗的姑娘都接过宫人们送上的笔墨纸砚。
苏芷曼站在殿中，太后没有允许她归位，她就只能蹲下身就地写字。
可是，写字啊……
苏芷曼接过摆放笔墨纸砚的盘子就犯了难。
诗，她可以“作”，可是这字，要是写出来，不是找罪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