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曼,本王妃是在为你跟昱辰考虑,你们之间有过这么个结,以后在一起难免……”明王妃又摆出身为长辈,耐心劝导的姿势。
“王妃不必多说什么了。是我自己不配明王世子。”苏芷曼不想再听这个女人假惺惺的唠叨。
“你说?”
明王妃的苦口婆心被苏芷曼再次打断,可是这句话却像石子落地,令她一震。
“是,我说的,不论什么人问到这个问题,我都会这么回答。”苏芷曼走到明王妃跟前,将手中的礼盒朝她身上一推,“是我不知好歹拒绝了明王妃今日登门的好意,所以这份礼物我也不会收,请王妃拿回。”
退了礼物,这戏就做的更足了。
明王妃求之不得。
可是,又跟刚开始一样,所有的话都是苏芷曼自己主动说出来的,根本不像是明王府拒绝了她,而更像是她踹开了明王府。
可是这种态度不就是他们想要让世人知道的吗?
不是明王府不肯接纳苏芷曼,是苏芷曼自己不愿意踏入明王府。
甚至明王世子拜托自己的母亲登门造访太尉府,将礼送到苏芷曼的手里,都被退了回来,连明王妃的面子都不肯给。
嚣张无礼,不知好歹,这就是苏二小姐原本该留给世人的样子。
“明王妃请便。”苏芷曼待明王妃接住礼盒,又补了一句。
这应该是苏芷曼具有自知之明,在配合明王妃演一场戏,可是明王妃怎么看她的态度也不像是假的。
呈现在脸上的那份清傲像极了那个女人。即使她口中说着“不配”的话,也像是在讽刺。
苏芷曼转身就朝自己的小屋走去,不再理会定在院中的明王妃。
“这个孩子如今就是这个样子。”
不知何时,苏清河回了府,站在揽月轩的门口。
在苏芷曼进了屋门之后,苏清河跨过那扇拱形的院门,走进来。
这是他十年来第二次走进揽月轩,第一次就是司马昱承刚刚搬来的时候。
明王妃身子略微僵硬,缓缓的转过去,面向苏清河。
不知何时沉下的脸上现出几分冷笑,“她的女儿这个样子才是正常。”
苏清河看看明王妃,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以前都小看她了吧?如今是越来越有本事,都被踩到底了还能折起身,听说上回在山里,也是你从沼泽潭里救了她?”明王妃收起笑意,看不出任何表情,便以为旁人不容易看穿她的心。
苏清河的目光定格在明王妃的脸上。
她是跟那个女人同龄,一起在太后寿宴上大放异彩的女子。
当年,初见她时,就是整个寿宴上最耀眼的明星。
如今,虽然脸上划过了岁月的痕迹,却并不显老,反而更具风华。
“不是我。”苏清河实话实说,“我只是认为按照她的话去说比较有利。”
明王妃的目光在苏清河脸上停留了三秒钟,笑了笑,“本王妃知道不会是你。”
“是,不会是我。”苏清河的声音有些干涩。
“按照她说的话……当时到底怎么回事?她陷入沼泽潭是假的?红口白牙欺骗皇上,是嫌脑袋拖着太累了吗?”明王妃的尾音多了几分厉色。
“沼泽潭有人陷入的痕迹,不是假。”苏清河直视着明王妃,“她应该是真的差点死了。”
“是什么人要她的命,又是谁救了她?”明王妃问。
“箫王已经破案,是冒充葵花令兴风作浪之人正巧利用了她。谁救了她,她没说。”苏清河语调平缓的回答。
“哦。”明王妃似乎没什么再问的,打量着手中的那个被苏芷曼退回的礼盒,“事情倒越发有趣了,你这一个女儿可是顶你的几个孩子。”
“王妃见笑了。”苏清河象征性的拱了拱手。
明王妃不再问什么,从苏清河的身侧走过,朝揽月轩的门走去。
“王妃。”苏清河回身,似乎有话要说。
明王妃没有止步,继续向前。
苏清河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苏芷曼在屋子里,从窗子的缝隙看着外面的情形。
两个人的对话声音不高,加上她离的远听不真,但是苏清河对明王妃看似恭敬有礼的神情中似乎夹杂着什么其他东西,尤其是他话到口边又咽下,让她不得不多想。
“那个丫头,以为傍上了谢家就把明王府也不放在眼里!”乔佩蓉得知苏芷曼拒绝了明王妃之后,声音尖锐的道。
苏芷曼与明王世子的婚约作废令她高兴,可是这么一来太尉府与明王府的关系还是没有个缓和。
毕竟明王府与庆王府平起平坐,庆王世子已经被谢颖玉给迷走了,空出个明王世子便是多了个选择的机会,之前两府关系因为苏芷曼而生硬,现在明王妃都主动登门可以缓和了,结果又把明王妃给气走了。
其实按照乔佩蓉的意思,如果苏芷曼可以重新嫁进明王府也好,反正明王世子也不是只娶她一个女人,名门府邸甚至深深后宫之中中有多少后来居上的女人,她不介意让自己的女儿有机会也去争。
再说,明王世子娶苏芷曼只是为了那份救命之恩,对她根本无情,争起来根本不费力。
“就算她与谢家没有任何关系,也不可能再嫁进明王府!”苏清河给乔佩蓉浇了一盆冷水,彻底让她冷下自己的那点心思。
“老爷!”
乔佩蓉就不明白了,苏清河走近庆王,也不惜拉下脸走近谢相辅,对箫王也留有几分希望,为什么对明王府就没什么热心?
当年,她就想怂恿苏清河想办法让苏芩曼代替苏芷曼出嫁,可苏清河不肯,说什么是圣上赐婚,不得违旨,结果呢?因为苏芷曼丢人现眼的彻底得罪了明王府。
现在,虽然她也不愿看到关于苏芷曼的风声走向变好,可是毕竟可以与明王府恢复关系。
“什么也不要说了!”
明明乔佩蓉还没说什么,苏清河已经沉下脸,呵斥一声,离开。
苏芷曼此时就隐在旁边的墙上,屋顶伸出的长檐遮住了她。
苏清河与乔佩蓉的寥寥几句对话她听到了。
虽然并未听到什么,可让她得出一个可以肯定的结论。
当初,趁原主出嫁,买通柳儿陷害原主的人不是乔佩蓉。
因为乔佩蓉的态度是还想与明王府搞好关系的,所以绝对不会用那种不计后果的办法致使太尉府得罪明王府。
至于苏芩曼,如果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也会跟乔佩蓉的态度一样,想要害她是肯定的,但是不会用这种令双方都不讨好的办法,就算动手,也不会将太尉府整个拖下水。
苏芷曼悄悄从墙上跳下去,跟着苏清河来到书房。
苏清河每当身心烦躁的时候就会到书房看书,这是多年的习惯。
“有事?”
苏清河听到身后有人,转身见是苏芷曼。
“嗯。”苏芷曼只是简单应了一声。
“进来吧。”苏清河推开书房门,走进去。
苏芷曼跟着进去,将门闭好。
“爹,我拒绝了明王妃,你不会生气吧?”苏芷曼一边问,一边打量着苏清河的神情。
她清楚的听到苏清河说她不可能再嫁进明王府,所以他是很清楚明王府的人的态度,知道明王妃今日的行为不过是惺惺作态。
“我只能说……”苏清河坐在椅子上,抬眼看着这个女儿,“你越来越有自知之明。”
“爹跟明王府的人有什么仇怨?”
“何出此言?”
一抹浅显的惊诧从苏清河脸上匆匆划过。
苏芷曼笑笑,“你这个目中无礼不知好歹的女儿拒绝了明王妃,按照正常的行为,爹不是应该赶忙向明王妃赔罪吗?可是我见爹好像是两府无瓜葛才是更好的样子,落下个轻松。”
“还不是因为你!”苏清河目光一瞪,“就算迫于外面扭转的声音,明王府要随民心出来表态,可是你说说你自己,继续与明王世子续那个姻缘,进了明王府的门,你能做好世子妃吗?与其以后再发生什么事,不如彻底断了关系,对谁都好!”
“我想也是。”苏芷曼点点头,口气难得的温顺,“可惜二娘就不明白,虽然我拒绝了明王妃,其实才是缓和太尉府与明王府的关系。二娘这么不想得罪明王府,看来当日买通柳儿陷害我的人不是她。爹说,还有谁最可疑?”
绕了半天,苏清河才知道苏芷曼是来套他话的。
“如果……你真是被陷害的,”苏清河的目光稍稍松弛了一些,“那件事不仅害了你,还害了明王府与太尉府,也算是一箭多雕。明王与我都是朝堂上的人,拥有各种敌派在所难免,一时也不好判定。谢家的人不也是遇刺,差点丢了性命,幕后凶手也很难查到。身在其位,心担其忧吧。”
“没想到,我还成了政治上的牺牲品。”苏芷曼自嘲的笑笑。
“你能打消对你……二娘的怀疑……很好,也是明事理。”苏清河敛起目光。
那是刻意要躲避的微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