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漾似是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说,已经想好了措辞,“我们是从外地过来的,但我们打算在这边长期居住的。”
如此一来,也不算是外地人了。
毕竟,胡老也是从外地过来的,只不过是留下来住而已。
胡老朝他们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的道,“不看,快走快走。”
胡老说完后,便自顾自的整理着地面晾晒着的草药。
对于胡老这般坚决的态度,许漾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求助的目光望向沈砚,垂放在身侧的手拽了拽他的衣角。
沈砚站在那里,眉眼沉了沉,一股不悦的暗色积压在眉宇间,那张脸在日光下,轮廓越发的分明冷硬,他眼角眉梢看上去更是锐利,眼睛乌沉沉的,薄唇抿成一线。
对于男人突如其来的情绪,许漾有些捉不到头脑,只知道他的这股不爽来得气势汹汹且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她惹他生气了吗?
许漾甚至开始自我检讨。
没等她想出一个结果来,沈砚拉着她的手,沉着一张脸往门外走去。
“诶——”
许漾被迫跟着他的步子往外走去,一头雾水。
她是让他想办法搞定胡老,不是来解决她的。
突然,天空下起了雨。
雨砸在她身上的时候,她还有些不确信。
因为今天太阳也格外的明艳照人。
大山里的天气就像是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许漾想到了什么,撒开了沈砚的手,往回走去,一边走一边解释道,“胡老今天晒了很多的草药,若是被雨淋湿了,就坏了。”
男人望着那间木屋,眼神黑沉幽暗,不自觉带着几分的狠戾。
小院子里,胡老正在极力拯救着那些草药,豆大的雨砸在他的身上,他却全然不顾。
许漾疾步走了过去,蹲在地上,快速的收着草药。
胡老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动作更快了。
沈砚看着淋着雨的许漾,眼神蓦地变暗,沉沉如井,大步走了过去。
他拽起了她的手,“进屋。”
就她这身体,若真的淋一场雨,指不定会怎么样。
许漾不肯,“先把这些药草搬进屋。”
从张姨的口中得知 这些药材都是胡老冒着一定的危险上山采的。
曾有一次,胡老上山采药还出现了意外,差点就死了。
胡老的就诊收费是最便宜的,只够维持他的日常开销。
可以说胡老开的这间医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在做慈善。
“我来。”沈砚沉声道,“你进去。”
许漾抬头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听从了沈砚的话,走到了屋檐下。
她也没闲着,站在屋檐下接过他们递过来的草药,提升了效率。
终于,赶在大雨之前,那些草药都被收进了屋子里。
虽说还是有些被雨水淋到,但情况总比大雨全部冲刷走要好得多。
胡老看了一眼他们,有些别扭僵硬的道,“别以为你们帮我收这些草药,我就会给你们看病。我说了,我不给外地人看病的。”
许漾说,“不用不用,我们这是自愿的。您不用觉得为难。”
胡老看了看她,而后哼了一声。
许漾:“现在下着大雨,我们回不去。我们能不能在这里避雨?”
胡老低头整理着那些草药,“随你便。”
许漾:“谢谢。”
这场雨下起来没完没了的,他们站在屋檐下,也有不少雨打了进来。
沈砚不着声色地站在了许漾的面前,挡住了那些风雨。
看着眼前出现的那道身影,原本湿漉漉的心情,此刻好像升起了一个小太阳。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漾站在有些累了,便换了一下姿势。
沈砚转头望向她,“累了?”
许漾眨了眨眼,腰板子都挺直了些,“不累。”
胡老耳朵一动,声音没什么波澜起伏的道,“屋里有凳子。”
许漾应得很快,“好,谢谢。”
她走近了屋里,拿出了两张小凳子,将其中一种放在了沈砚的身旁,而自己则是在他的身侧坐了下来。
那道颀长的身影依旧挺拔,矗立在那儿,纹丝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见沈砚还没有坐下来的意思,许漾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
沈砚垂眸看着她,那双冷冽的眼里,冰雪俱是消融殆尽,是他都不曾察觉到的柔,“怎么了?”
对视上男人这般的眼神,许漾快要溢出口的话就这么咽了下去,“……没。”
这场雨下了一个多小时,有了停缓的迹象。
许漾抬头看了眼天空,雨停了,他们就得走了。
若是这次就这么离开,想要找理由再来,就难了。
雨渐渐停了,许漾站起身的时候,身子忽然晃了下,整个人往一旁倒去。
沈砚瞳孔紧缩,伸手扶住了她,声音陡然变得凌锐,“许漾——”
怀里的人儿紧闭着双眼,身体格外的柔软,没了意识。
沈砚想也没想,就要抱着她往外冲去。
胡老见状,正色道,“把她抱进来。”
沈砚看向他眼里一点温度都没有,眸底漆黑。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胡老皱着眉头道,“这方圆十里都没有医院,你若是想要带她出去看病,最少也要一个多小时。你能坚持,这女娃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
就在这时,怀里的人儿在胡老的视线死角下,轻扯了扯他的衣角,带着某种的暗示。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后,沈砚的身子僵了僵,迈着阔步,抱着她往屋里走去。
胡老看着一直抱着她的沈砚,出声道,“你把她放到床上去。”
木屋里的一切都是极其的简陋,连一张多余的床都没有。
从进来到现在,沈砚终于开口对他说了第一句话,“不用。”
两个简单的字,却有种阴郁森然的感觉,让人难以忽视。
胡老也不再说话,任由他抱着她,伸手给许漾把脉。
屋里一片寂静,只有风时不时透过窗户吹来的声响。
胡老把了脉后,对着沈砚说道,“气血亏空,身体虚弱。”
这跟孔教授的话,大差不差。
“只不过……”
胡老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