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书桌，是深色的。边边角角的地方，还掉油漆。
言卿伸手抚上，忍不住笑了笑。
“兆兆是去那里把东西都给搬回来了吗？”
于树不知道言卿指的地方是哪里，也就没有吭声。
言卿拉开抽屉，里头放着满满的一叠画纸。她随手展开一张，惊讶地发现，这些竟然都是她曾经丢弃的废稿。
“我想问一下，兆兆他，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言卿问道。
于树的心里一咯噔。
“少爷他…”
他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少爷不让他和言小姐说。一想到少爷今天心情格外好的样子，于树咬咬牙。
“少爷他是…”
“于树。”
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
低沉沙哑，声线迷人。
“少爷！？”于树诚惶诚恐地低下了头。
“下去。”
于树点头，称了声是。
言卿最终，也没有弄清楚，宋兆到底怎么了。当天晚上，她还是回家了。
宋兆怔怔地看着言卿离开的方向。
“少爷，今天…”
“于树，下去领罚。”
“可是，为什么不能让言小姐知道！”于树咬牙问道。
“下去。”宋兆的脸上，没了笑。
于树明白，少爷是动怒了。不敢再说些什么，躬身退下了。
*
门边，言卿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让言卿不由得一怔。
“章夏？”
章夏蜷缩在门边，整个人瑟缩成一团。她很瘦，脸颊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肉。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她的发丝，有些偏黄。发丝细软，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的样子。
晚上还是带着点儿风的，很冷。可章夏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套。
她抬起头来，眼角挂了泪。
“言卿，你回来了。”她的耳朵被冻得一片通红。
“你怎么待在这里？快进来。”言卿说道。
跟在言卿身边的周战看了眼沈夏，没有说什么。只是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并不是外表看上去那么无害。
他没有说什么。
言卿开了门。
回头一看，章夏还是小心翼翼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底似乎带着几分不安，她的手指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摆。
“进来吧。”言卿温声说道。
章夏终于点了点头，脱掉鞋子进来。
言卿的房间虽小，却五脏俱全。小小的房间，被收拾的很干净。旁边还放着几株绿萝，看起来，格外的有生活气息。
从一进来，章夏都是垂着眼，一声不吭。
“你来找我有什么吗？”言卿给章夏接了一杯热水，递给她。
章夏道了声谢，神色有些不安。发丝垂下，她露在外头的颈项纤细。
“我…”她张了张嘴，垂眼，看着自己的小腹处。
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言卿几乎是瞬间，就怔愣在了原地。
几个月之前，她明明就记得章夏怀孕了。她一直都想和兆兆说，可后来因为种种事情，也就没有说成了。却没有想到。
“你…”
章夏没有说话，只是不断地抽泣。
“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言卿问道，轻轻地拍了拍章夏的肩膀。
章夏小心翼翼地瞥了眼站在另一旁的周战，咬了咬唇角：“他…”
“他不是什么坏人。”言卿开口说道。
她又垂下眼，略带不安地搅动着自己的衣服下摆。
沉默了良久，她才开口说道：“我…我只想和你说。”
言卿轻嗯了一声：“周战，你先回去吧。”
“少夫人，我在门口等着。有什么事情，您随时叫我。”周战开口说道。
言卿轻嗯了一声。
门被打开了，冷风灌进来。很快，又被关上了。
少夫人…
章夏垂下的眼里，飞快地闪过什么。
她想到了一个人。
“你是去青城了吗？”她低低地说道。
果不其然，言卿轻嗯了一声。
章夏和言卿是同学，从他们读书时起，言卿就格外的不一样。
顾慎之，那个生来就被他们仰望的人。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入不了他的眼。只有一个人是与众不同的人，那个人，就是言卿。
想到往事，章夏的眼底，闪过一抹嫉恨。为什么！为什么这所有的男人都围着言卿。
顾慎之是这样，宋兆也是这样。他们是都中了邪吗？
“你的孩子呢？”言卿问道。
孩子…章夏捏着衣服的手指，紧了几分。手指，泛着用力的白。
那个孽子。
自然是被她给打掉了。
那个象征着她到底遭遇了什么屈辱又下jian事情的孽子。
她在心里头冷笑，可面上，却是有一滴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我…我…”章夏抿了抿唇角：“我这段时间，一直都找不到兆，我找不到他！”
她的瞳孔剧烈地收缩着。眼底，一片的猩红。她的手指，控制不住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这样子，竟像是魔怔了一般。
“章夏！章夏！你看着我！”言卿摇晃着章夏的身体。
章夏的视线一顿。
“来，深呼吸。”
章夏照做。
她脸上狰狞的表情，淡去了几分。清秀的脸上，没有什么血色，只有两道清晰的泪痕。
“这个孩子…我没有留住这个孩子。医生说是，忧思过重。我没有忧思过重，我就是想他，很想很想他。可是我…见不到他。”章夏呆呆地开口，她捂着自己的小腹。
“是我…是我对不起这个孩子。”
“怎么会这样？”言卿皱了皱眉头：“兆兆知道吗？”
“别告诉他！别告诉他！我求求你，你别告诉他！”章夏整个人都跪趴在地上，紧紧地抱着言卿的大腿。
这模样，把言卿吓了一跳。她抿了抿唇角：“你别怕，我不会告诉他的。你快先从地上起来，地上凉。”
“你真的不告诉他吗？”章夏的眼底，晦涩一片，里头没有光。
看起来，有些呆滞。
言卿点点头：“我不会告诉他的。”
想了想，她补充了一句：“你别难过了，以后，你和兆兆还会有孩子的。”
“孩子…”章夏重复了一遍，摇摇头：“不会的，不会有孩子的。以后，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