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陈秋眉头微皱,方宁就知道事情办的不是很顺利。
“陈兄,事情难道有难度?”
陈秋叹了口气,道:“不瞒兄弟你说,放贷的事,确实不太顺利。京都的赌场,大多有固定金主。比如‘聚贤楼’背后是户部侍郎家的旁支,‘万利坊’靠的是魏国公府的银库。”
“咱们突然插进去放贷,等于抢人饭碗,那些有靠山的赌场根本不买账。只有‘聚财坊’和‘宝兴阁’是我早年帮过忙的,才愿意让咱们的资金进去,但也只同意接收两万两,多了不敢要,怕得罪其他金主。”
方宁眉头微蹙。
两万两放贷,就算日息五分,一个月也只能赚三万两,距离目标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不过,这也在方宁的预料之中。
当时陈秋提出来要在赌场里投下重金,把十万两都投进去,方宁就已经知道看似暴利,但实际上却是一个投资饱和的产业,并不怎么看好,但毕竟是成熟的行业,自己不可能不去争夺市场。
看到方宁脸上不悦,陈秋内心不由得有点紧张,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更麻烦的是,之前定好的五万两本金,还没有送过来。”
“钱还没到账?”
方宁猛地抬头,语气里满是惊讶:“我三日前就已行文内务府,说明是陛下旨意,要支取五万两用于皇家总号的前期周转,按说此刻该到了才对。”
“兄弟还是太嫩了。”
陈秋苦笑着摇头。
“内务府那地方,哪是行文就能办事的?别说只是陛下旨意,就算是盖了玉玺的圣旨,要从他们手里掏钱,也得层层打点。”
“我刚托人打听了,咱们报上去的十万两,最后能落到咱们手里八万两,就算是内务府‘体恤’了。剩下的两万,要么是账房纸笔钱,要么是库房看管费,总之名目多得很。”
方宁一愣:“竟有这种事?”
他穿越而来,虽知道古代官场多有弊病,却没料到会黑暗到这个地步。
十万两公款,未办事先被盘剥两万,还要额外打点才能拿到本该属于自己的本金。
这哪里是官僚体系,分明是吸血的蛀虫。
方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看向陈秋,问道:“那现在怎么办?没有本金,就算有赌场愿意合作,也干不了事。”
“按规矩,得去找内务府总管向公公打点。”
陈秋压低声音说道:“向公公是沈公公的老对头,但掌管着内务府的银库钥匙,要想尽快拿到钱,少被盘剥,就得给他上供。五千两白银打底,要是想让他多关照些,后续还得有好处。”
“五千两?”
方宁的眼神冷了几分。不是钱多钱少的事情,而是这种受气的感觉让他很不爽。
他手里现在能动用的银子本就不多,还要拿五千两去喂蛀虫,岂有此理。
但他也清楚,一个月的期限迫在眉睫,若是跟内务府硬耗,别说放贷赚钱,恐怕连本金都拿不到,到时候完不成皇帝的任务,才是真的万劫不复。
方宁一边踱步一边问道:“这个向公公是个什么人物?连皇帝的旨意都敢违抗?连沈公公的面子都不给?”
陈秋冷笑一声道:“内务府总管向南,和干爹他们向来是不对付的。想来兄弟可能听到过宫中七监的名头吧?”
“但其实宫中还有好几个实权派大太监,这个内务府总管向南就是其中之一。干爹他们文韬武略实为陛下左膀右臂,向南那些人则就是一群只会摇尾乞怜的哈巴狗罢了。”
虽然陈秋很是看不起内务府总管,但方宁明白,能够掌管皇家金库大权的人,绝对不白给,也绝对是皇帝的亲信才能坐稳那个位置,就怕是皇帝故意制造宫内内斗,来平衡自己的宝座。
但方宁才懒得管宫内的内斗,现在内务府卡着不给银子的话,对自己大为不利。不说赌场上的投资了,就说眼下要开展女装大业,也是急需要前期资金投入的。
若是按陈秋说的打点,虽能拿到钱,却会助长内务府的气焰,日后皇家总号难免要跟内务府打交道,怕是会被变本加厉地盘剥。
这让方宁很是为难,一直在踱步思索。
片刻后,方宁停下脚步,眼中的怒火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冷静的锐利。
“五千两打点,太便宜他们了。这件事,你别管了,我来办。”
陈秋一愣:“方兄弟,你打算……”
“内务府不是要好处吗?我就给他们‘好处’,但不是用银子。我要让他们知道,这钱不是那么好拿的,往后跟我打交道,得规规矩矩按章程来。”
虽然陈秋不知道方宁打算怎么做,但是方宁那股子气势,让陈秋不由得心内一颤。
这少年,究竟何来的胆量信心,说出如此的大话?
内务府总管是何等人物?连权势滔天的沈青都不敢说能稳压那向南一头。
在陈秋看来,此时应该是向内务府总管低头的时候,但方宁自然不想受制于人,而且他既然是皇帝的白手套,总得有点特权才行吧?
更重要的是,方宁已经想到了一个人可以把内务府总管吃的死死的。
离开陈秋府后,方宁先是回了指挥所一趟,把长剑星辰随身带了之后,直接前往皇宫。
沈青给的身份牌依然管用,但皇宫守卫听说方宁是要见赵王周英,就告诉方宁,周颖已然受封实爵,在宫外开府。
于是,方宁就骑着马按照一路指点来到了赵王府门前。
方宁站在了赵王府前朱红大门前,甩蹬下马,对着守卫抱拳说道:“劳烦各位通报一下,就说东关城兵马司指挥使方宁求见赵王殿下。”
“你就是方宁?”
守门的侍卫都瞪大了眼睛,显然方宁让他们家王爷吃瘪的事情早就已经传开。
“你等着!”
随即有人撒腿跑了进去。
约莫半盏茶功夫,一个黑衣小厮出来。
那小厮傲慢地指着府侧一道仅容一人低头通过的窄门,面无表情道:“方大人,我家殿下说了,从这儿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