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楼下的前台拦着桑蜜不让她上去。
“抱歉,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
从前那会儿桑蜜就很少到时氏总部来,现在更是一回没来过,所以前台不认识她也很正常。
桑蜜并没有介怀,而是说:“我没有预约,但你们时总会见我的。”
前台仍是拦着她,“那我帮您打电话问问?”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找他。”
“小姐,这样不合规矩…”
桑蜜红着眼对她说:“我有事找你们时总,这件事你耽搁不起。”
她怕自己鼓足了的勇气,会在等待的时间里消失殆尽,所以头一次这样毫无礼貌,推开了人,就往里闯。
刚坐电梯上去,就遇上了抱着一堆报告的余实。
余实见到她很惊讶,“太太,您怎么来了?您…”
怎么像是哭过?眼睛那么红,整个人状态也不对。
桑蜜没说别的,只问:“他在哪?”
余实朝办公室的方向看去,还来不及再说点什么,就见桑蜜朝那个地方走去。
他直觉有点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桑蜜和时谨意最近的关系实在太好,因此他也没有多想,抱着报告就离开了。
桑蜜正在气头上,连门都没敲,就直接闯进去。
时谨意听到声音后,从一堆工作中抬起头来,看见是她后,冷峻的眉眼一下子就柔和起来。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就迎来了她掷地有声的一句,“时谨意,你为什么这么做?”
时谨意有些懵了,“什么?”
他做什么了?她怎么看起来…这么生气?
是哭过了?
时谨意站起身,朝她走过去,试图先安抚她,“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你居然还在装傻?时谨意,你演的不累吗?”桑蜜朝后退了一步,躲避着他的靠近,“你做这么多,就是为了从我身边抢走阿离,对不对?你这个伪君子!阿离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爸爸?”
时谨意停下脚步,浓眉锁起,“桑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换作是任何一个人,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都会不悦,更何况他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桑蜜拿出律师函,扔到他脸上,“你自己看!”
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涌了出来,她狠狠揩了一把脸,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坚强,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千万不能再让他瞧不起了。
“时谨意,如果你是想从我身边抢走阿离,大可明着来,犯不着兜这么大圈子,和我演什么情爱戏码!我桑蜜,也并不是非你不可!”
这话不可谓不重,时谨意听得眼神都快结冰了。
他捡起律师函,一目十行的扫视过去,突然就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生气了。
阿离是她拼了命也要生下的孩子,他们母子相依为命五年,可以说阿离就是她的一切,她怎么会容忍有人从她身边夺走阿离?
这明明不是他做的,可委托人那一栏却写的他的名字。
“桑蜜,你能不能先冷静下来?”他尚算平静,伸手去握她的手,“这件事我…”
“我冷静不了!”
桑蜜奋力甩开他的手,把口腔里的软肉咬出了血,疼痛让她整个人都清醒了一些。
她抹掉眼中残余的泪水,背脊挺得笔直,仰着头对他说:“时谨意,我们分手吧!”
“桑蜜,这话你敢再说一遍!”他突然火了。
然而桑蜜懒得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过往的种种,既然都是他为了接近阿离演的戏,那也没必要继续演下去了。
她不是当初的桑蜜了,不会再以为她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现在再看这张脸,只会让她觉得恶心。
时谨意追下楼去,但她在门口拦了一辆车,他没能追上。
这一下,余实才知道坏事了,拿着车钥匙匆匆赶来。
“时、时总?”
时谨意一把抢过车钥匙,把律师函塞给他,“去查查,这封律师函是从哪里来的?”
他追回公寓时,桑蜜已经在收拾行李了,而阿离站在客厅,有些不知所措。
时谨意先安抚的摸了摸阿离,然后过去按住桑蜜的手。
“桑蜜,你先冷静点听我说,可以吗?”
“我不想听!”
桑蜜挥开他的手,拖着行李箱往门外走。
他张开手臂拦着,“桑蜜,这件事不是我做的,但我向你保证,一定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的鬼话吗?”她略显讽刺的看着他。
这样的眼神,在时谨意看来,并不陌生。
当初她刚回国,看他时就是这样的眼神,仿佛对什么都不在乎,仿佛已经把他从她的世界里摈弃了,如果他继续纠缠下去,她对他不会有丝毫怜悯,只会觉得他很可笑。
心口那处钝痛,却又有火气上涌,就连胃部也跟着疼了起来,他的后背被冷汗浸湿,却忍着脾气,仍在做解释的努力。
“我知道发生这种事,你一定不愿意再信我了,但我应该和你说清楚,律师函的事情我不知情,桑蜜,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说着,他的声音低下去,显得有些卑微,“…一次就行。”
桑蜜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没有让它落下,她牵起阿离的是,拖着箱子离开。
“时谨意,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时谨意的双臂颓然的落下来,嘴边溢出一丝冷笑。
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不相信他,就连一次机会也不愿意给他?
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就一次都不值得信任吗?
在她的眼里,他究竟算什么?
就只是阿离的生父吗?
胃部的痛楚加剧,时谨意脸色煞白,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渐渐的,他嘴唇上的血色也消失时,高大的身躯倒了下来。
已经走到门口的桑蜜听到了那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她脚步微顿,眼中滑下一滴泪水,神情有片刻的动容。
但她没有回头,只是狠狠咬了牙继续往前走,只留下一句,“时谨意,你以为苦肉计对我还有用吗?”
时谨意痛到眼前模糊,伸出的手抓不住她,张开的口也说不出挽留的话了。
她最后那句他清楚的听到了,他从来没有那一刻恨自己耳力太好,为什么要把这样一句话听得这么清楚?为什么他不是个聋子?
这样他就可以装作,桑蜜还是爱着他的,还是信任他的,还是愿意留在他身边的…
他可以装作,没听见过分手的话,也没听见过她说不愿再见到他的话,没听见过他胃病复发,被她说成是苦肉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