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蜜眼睁睁看着那一巴掌冲着她的脸而来,她来不及躲了,只能认命的闭上眼睛。
但宋安真的巴掌没能落到她脸上,还在半路,就被人截住了。
没有传来预料之内的疼痛,桑蜜慢慢睁开眼睛。
时谨意高大的身躯挡在她面前,单手抓着宋安真的手腕。
“桑夫人,桑蜜是我的太太。”
他甩开宋安真的手,声音冰冷:“打她的脸,就是打我的脸。”
宋安真顶着迫人的视线,脸色发青。
桑亦连忙挤了过来,看了看哭闹的桑韵,又看向被时谨意挡在身后的桑蜜,最后又看向宋安真,忙问:“发生什么事了?妈,你为什么要打桑蜜?”
他知道妈妈和韵儿不喜欢桑蜜,但他只是和时谨意去抽了根烟,怎么就出事了?还闹到要动手的地步?
幸好时总拦得及时,否则在爸爸的坟前闹起来,那可真是丢尽了桑家的脸,爸爸在天有灵,也不会瞑目的。
桑韵哭着叫嚷,指着桑蜜说:“是她!是她先动手的!她扯我的头发,你们看她手上!”
她扒开自己的头发给桑亦看,“哥哥,她手上是我的头发,我的头都被她扯秃了!”
宋安真也连忙对时谨意说:“是,女婿你可千万别误会,是桑蜜先欺负她姐姐的,我们桑家虽说不如从前了,但也是有家教的,这样不服管教、随意欺负姐妹的孩子,总是要教训的!”
“虽说桑蜜是收养的,但我也是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的,衣食住行,学习教育,我样样都没有短过她的,就算是桑韵犯了同样的错误,我也是要教训的,偏偏这孩子和我不亲,也没有一日拿我当妈看。”
她拉着桑韵站起来,揩了揩桑韵脸上的泪水,一脸苦口婆心的,仿佛她是个受了天大委屈的伟大母亲。
桑亦看着头发散乱、哭闹不休的桑韵,有些头疼。
好好的扫墓,弄成这副样子?
时谨意刚答应帮他们桑家的忙,就在他面前闹了笑话,他被弄得一点面子也没有了。
他走到仍然跪在地面的桑蜜面前,看着她手上的那团发丝,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问出了口:“桑蜜,你是不是扯了韵儿的头发?如果你扯了,那就应该给她道歉。”
桑蜜脸色苍白,愈发显得嘴上的唇膏颜色鲜红,像一滩凝固的血。
“是桑韵先动手的。”
她看着石碑,一字一句说得很慢,眼神昏暗暗的,一点光亮都没有。
桑韵一听,急忙抢着说:“哥哥,你看她都承认了!我只是和她开个玩笑,没想到她下手这么狠,一点都没把我这个姐姐放在眼里!”
她说得很快,语速有些慌乱,“哥哥,我不管,这次你要是不站在我这边,我就不认你这个哥哥了!”
宋安真搂着桑韵安慰,不满的说:“韵儿只是和妹妹开个玩笑,这孩子却下死手,当真是心狠手毒,我真是后悔当初收养了她。”
桑亦刚想说话,就被桑韵和宋安真打断了思绪,他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吐出一口恶气。
“都是一家人,桑蜜,你给韵儿道个歉,这个事就这么算了。”
桑蜜看了桑亦一会儿,摇了摇头。
桑亦有些失望,叹气哄她:“今天我们是来给爸爸扫墓的,和和睦睦才是一家人,你说对不对?蜜蜜,听个哥哥的话,嗯?”
蜜蜜...
可真是久违的称呼。
片刻怔愣之后,桑蜜看着桑亦还是摇头,说出的话不知是在提醒桑亦,还是提醒自己。
“你不是我的哥哥,你只是桑韵的哥哥。”
桑家三人都因桑蜜的这句话愣住了。
只有时谨意垂下冷厉的眼神,山风吹乱了他的额发,让人瞧不清他的神情。
“爸爸,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桑蜜站起来,对着墓碑上的照片说话。
似乎怕惊扰了地下长眠的灵魂,目光温和,声音轻柔。
说完后,她没再看桑家三人一眼,径直往山下走去。
桑韵指着桑蜜的背影,跺了几下脚撒气,对着桑亦说:“哥哥,你看她!”
宋安真到底是长辈,被桑蜜下了面子,脸上很是挂不住,“真是没教养,要不是她生母不在了,说什么我也得把她赶出家门去!”
她瞄了一眼时谨意的脸色,陪着小心说:“今天真不好意思,让女婿看笑话了。”
时谨意看着桑蜜远去的背影渐渐被常青树挡住,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桑亦说:“没有教养的另有其人,不是吗?桑总,你觉得呢?”
没有教养的另有其人...
这句话说得在场的人面色都不好了,尤其是宋安真和桑韵。
他话里说的人再清楚不过了,想来还是在记恨上次下药的事。
可桑家现在只能仰仗时氏才得以苟延残喘,他们根本得罪不起时家的掌舵人,就算心里再不痛快,也不能和时谨意翻脸。
时谨意笑着对桑亦说:“桑总,为了不打扰桑董事长安息,我建议下次还是分开扫墓吧。”
宋安真脸色微变,强撑着说:“都是一家人,何必分开呢?让人看了笑话。”
可时谨意没理她,只看着桑亦,无声的询问着意见。
桑亦迫于压力,只得闭着眼点了下头,“那下次我就和时总电话联系,你和桑蜜上午过来,我们就下午。”
“多谢桑总体谅。”
体谅的是谁?不言而喻。
时谨意微微颔首,提步下山。
宋安真今天很没面子,自己几次向时谨意示好,可他一点都没把她这个丈母娘放在眼里,走的时候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好歹她也是长辈。
她一张老脸拉的老长,沟壑都出来了不少,埋怨桑亦,“你怎么能答应和他们分开扫墓?这要是让人知道了,还以为是我们苛待了桑蜜,以后我出门都没脸了,你妹妹还没嫁人,你让她以后怎么办?”
“我们没苛待桑蜜吗?”桑亦反问。
宋安真叫他问了个没脸,眉毛倒竖,眼中喷火,“桑亦!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这还是在你爸墓前,你就是这么和我这个当妈的说话的?你有没有良心?知不知道感恩?早知道你胳膊肘朝外拐,我就不该生你!”
说着说着,她挤出几滴泪水,“你知道我怀你的时候有多辛苦吗?那时候桑家刚有起色,你爸早出晚归的,我身边连个贴心的人都没有,生了你之后还得了产后抑郁,头发大把大把的掉,人也衰老得快,好几年才恢复过来...”
这些话像一座山一样压在了桑亦的肩头,让他感到无力和疲惫。
他眉头紧紧皱着,一句都听不下去了,打断宋安真的话,“行了,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