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蜜的脸色变了,她伸手去开车门,想要下车,可车门锁着,她试了几下,都纹丝不动。
时谨意的语调稍显讽刺,“我不会做什么,你用不着这样防着我。”
“我不信你!”她愤怒的看着他,扬起手中的亲子鉴定,“你连亲子鉴定都做了,还说自己不会做什么?时谨意,你弄清楚,我们已经没有瓜葛了,阿离也与你无关!”
他没答话,但紧抿的双唇,紧绷的下颌,昭示出主人的冷怒。
桑蜜深深呼吸几口,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放软了口气,试着说服他,“时谨意,放过我,也放过阿离好吗?”
他简短的说:“...我做不到。”
桑蜜惊怒交加,一向脾气好的她,也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他几句。
时谨意重新启动车子,最后在一家餐厅门前停下。
“你把我带到这里干什么?”桑蜜紧挨着车门,一副随时打算跳车的准备。
他看了她一眼,轻飘飘的说:“你应该没吃午饭吧?我还欠你一顿饭,下车吧。”
桑蜜愣了愣。
这倒是让她始料未及,他居然还记得这件事?
五年前,他们从南州回到海城,他曾答应她,要像普通夫妻一样,约在餐厅吃饭,后来物是人非,这场约会也成了空谈。
时谨意先下了车,然后绕到她这边,拉开车门,亲自请她下车。
桑蜜慢慢反应过来,眨了一下眼睛,掩去眸中神色,“不用了,送我回家就可以了。”
手肘撑在车顶,他微微俯身,冷冽的气息靠近,一双浸着寒霜的黑眸锁住她。
那张冷峻的脸就在她的脑袋上方,危险的逼近,让她的心口狠狠一跳,果露在外的肌肤顿时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桑蜜不想和他离得那么近,身体微微后缩,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和防备,“你要干什么?”
时谨意将她小动作尽收眼底,唇角扯了扯,是个略显讽刺的弧度,“桑蜜,你是不是还在意我?”
“谁说的?”她大皱其眉。
“那你怎么连和我一起吃顿饭都不敢?”
她咬了下嘴唇,吐出一口气,小声反驳他:“有什么不敢的?”
时谨意极快的笑了下,后退半步让开位置,“请。”
桑蜜下了车,跟着他进了餐厅。
这是家私人餐厅,装修和服务都是顶级的,每一张桌子都单独隔开了,既保证了食客的隐私,也别具情调。
已经过了用餐的时间点,餐厅里的客人不多,他们被服务生带到窗边的一张桌子坐下,外面就是海城的车水马龙。
时谨意把菜单递过来,“你点吧。”
质量过硬的落地窗隔绝了外面的噪音,里面安静得似乎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就连他说话的声音,也似在她耳边,撩动着她的发丝。
桑蜜也没和他客气,随意点了几个后,将菜单还了回去。
时谨意一看,里面大部分都是他不爱吃的。
他口味清淡,对菜色更是挑剔,小时候住在时家老宅,要是佣人做的菜他不爱吃,还会撂下碗走人。
但和桑蜜结婚之后,只要在家,饭桌上的菜色全部都是按照他的喜好来的,可现在...
他闷闷的想,那个时候她在乎他,所以顾及着他的喜好,那现在是已经不在乎他了吗?所以用不着顾及他了。
桑蜜见他垂眸不动,也不说话,“你要是不满意,可以再点几个。”
“不用了。”他合上菜单,递还给服务生。
那三年的婚姻生活里,他好像不曾了解过她,她一直配合着自己的口味,他就以为两人的喜好是一样的,其实不然,她喜欢吃的菜,和自己是截然不同的口味。
也是直到现在,他才看到了她真正的样子,可惜,她却不想再让他了解了。
过了一会儿,厨师推着厨具过来,开始现场展示厨艺。
桑蜜目不转睛的看着,有时候厨师刻意弄出几个花活,她双眸亮晶晶的,像似看到了什么特别有意思的东西。
时谨意对别人的厨艺不感兴趣,倒是觉得她的表情很生动,很有趣。
以前每次见到她,她都是一副暮气沉沉的样子,小声说话,表情也少,二十来岁的年纪,活得像一个老太太,所以他每次面对她时,都像在面对一个会说话的物件。
而现在,他发现她其实是喜欢热闹的,也会惊叹出声,也会露出甜美的笑。
时谨意沉痛的想,原来她在他身边时,过得是那样冷清。
一顿饭相安无事的吃完,他送她回家。
桑蜜本以为他会继续纠缠阿离的事,然而他什么话也没说,也没要求进门,在亲眼看着她进去后,就走了。
她站在窗前,看着那辆车渐渐消失在视野里,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
时谨意回了公司。
在他的办公室里看见宋文昊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意外。
单手扯松领带,他脱下外套扔在椅子上,“找我有事?”
宋文昊痞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看样子你很闲。”时谨意坐到自己的椅子上,开始处理下午积压的工作。
宋文昊的目光跟随着他,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端倪。
但时谨意这个人实在太过八风不漏,他要是不想让你知道一件事,你就是把他的牙齿全都打碎了,他也不会漏一点口风。
所以宋文昊失败了,他翘起腿,挫败的搁在茶几上,“阿意,桑蜜是不是回来了?”
时谨意手指微顿,“你听谁说的?”
“看来是真的了。”宋文昊咧开嘴笑,“我还能听谁说,当然是我家那个惹事精了,她们两个是闺蜜,小秘密多着呢,我看宋烟那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难保不是桑蜜还在国外的时候,就已经联系过她了。”
时谨意抬眸向他看来,眸色微冷。
宋文昊举起手,做投降状,“哎,兄弟一场,你别误会,我也是直到今天才知道这件事,否则以我俩的交情,这么大的事,我又怎么会瞒着你?”
那些字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手上的工作也处理不下去了,时谨意有些心烦意乱。
她假死离开,给宋烟报过平安,唯独掠过了他,在她的心里,他就那么不堪吗?甚至回国后,她主动去见了宋烟,却对他避如蛇蝎。
那三年的时光,他全都记得,自她离开后,只要他一停下来,就会回忆起那些日子,他以为她也同他一样,对前尘往事念念不忘,实际上是他妄想了。
她已经全部忘记了,甚至把它们当作噩梦一样,一个字也不想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