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静不说话，时盛倒是直接承认了，“是，你爸是我杀的，与她无关。”
吴静震惊的看向他，“你...”
买通司机的事的确是时盛做的，但当初他有这个想法时，她也是默认了的，不能说与她毫无关系。
虽然买凶杀人的事，她没有参与，得知时鸿车祸身亡后，她也一直感到后悔愧疚，但在这件事里，她并不无辜。
时盛却没有看她，而是看着时谨意，一字一句又重复了一遍：“你爸是我杀的，那个司机本来对你爸是忠心的，但妻子生了重病，儿子又要出国留学，他急需用钱，就偷了我一块表，后来被我发现了，我就用这件事威胁他，让他在刹车上动了手脚，事后再杀人灭口。”
这个结果时谨意早已知晓，但从时盛口中轻飘飘的说出来时，他还是感到了莫大的愤怒。
他不顾掌心的绷带还没有拆除，双手撑在桌上，一双眼睛烧得通红，质问时盛：“为什么？他是你的亲哥，你为什么要杀他？！”
“为什么？”时盛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你居然问我为什么？”
“...我和时鸿是同父同母所生，只不过他比我先出生两年，就永远高我一头，永远拿大哥的身份压我，你爷爷还把时家掌舵人的位置给了他，你还问我为什么？”
“我倒是想问问时鸿，凭什么我只配辅佐他？就连我喜欢的女人也要嫁给他，凭什么我就只配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
时盛仰头大笑，笑着笑着，眼角竟流下泪来。
他捂住脸，低声喃喃：“如果不是时鸿，这一切本该是我的...”
吴静听完他的话，整个人都怔怔的，连哭都忘了，“你心里...竟然藏了这么多的事...”
她跟时盛在一起这么多年，他竟然一句都没向她提过，她一直以为，时盛要杀时鸿，是因为时鸿发现了他们的事。
“你知道了又能怎样？就连和时鸿离婚，你都不愿意，又能改变什么？”
时盛讽刺的看着她，眼中神情让吴静感到陌生。
吴静微弱的摇头，“如果是因为这些，你和时鸿根本不用走到这一步，你是他的亲弟弟，只要你好好说，他一定...”
“一定会怎么样？”时盛忽然愤怒起来，出声打断她：“会把时家掌舵人的位置给我吗？还是会把你让给我？”
吴静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答不上来。
“呵，你看，你也回答不了。”时盛慢慢站起来，脸上的笑变得惨淡，“时鸿他一直惯会装老好人，就算我和他说了，我要想掌舵人的位置，想要你，他也只会一笑置之，什么也不会改变，就像他明知我们给他戴了绿帽子，他不是一样也忍了吗？”
他一把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挥到了地上，发泄着心里的情绪，吼出了那句藏在心底多年的话：“时鸿他就是个懦夫！懦夫！！”
吴静跌坐在地，放声痛哭起来。
时鸿走后这几年，她一直深陷愧疚和悔恨之中，每一夜都是噩梦，无法自拔，但错已经犯了，世上也没有后悔药，所以她只能越陷越深，直至到了今日。
那些阴暗的，罪恶的，一朝暴露在了天光之下，还是自己唯一的儿子面前，痛哭和羞愧几乎要将她淹没了。
“阿意，这件事是我错了，你原谅妈一次好不好？”
吴静向时谨意请求着原谅，高高在上了一辈子的人，这样低声下气的向他哀求，“嫁给你爸之前，我和时盛就是男女朋友，可婚事是长辈们定下，我不是没反抗过，一点用也没有，嫁给你爸之后，我本来不该再和时盛来往，但...人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你能明白吗？”
“阿意，你爸这件事，是我们错了，但我和你二叔是你最亲近的人，你也不忍看着我们去坐牢是不是？”
时谨意低垂眼眸，冷漠的注视着这个生养自己的女人，“...我给过你机会的。”
“什么时候？”吴静愣了愣。
“我让人收集证据的这几年，你有很多次向我坦诚的机会，可你没有，爸死了之后，你要是真感到后悔，就该和二叔断了这层关系，可你们还是一直有来往，是你自己放弃了这个机会。”
她回过神，从地上爬起来，擦去脸上的泪水，“你是要逼死我吗？我是有错，但我已经给你道歉了，你还要怎样？时谨意，我是你妈！”
“...以后，再也不是了。”
吴静一愣，才知道他这句话的重量，她再次捂脸大哭起来。
时谨意转过身，“时盛犯下大错，愧对时家列祖列宗，余实，让人看守老宅上下，不准时盛踏出老宅一步。”
时盛哈哈大笑，指着他说：“时谨意啊时谨意，你倒是比你爸要心狠，竟然软禁我？”
时谨意脚下不停，背影孤寂孑然，大步离去。
余实纵观全场，心生感慨和叹息。
他早就看出时家这位夫人对自己的亲儿子忽视得很，嘴上说着自己是时总的母亲，一切都是为了时氏和时总号，实际上在她心里，什么都比儿子重要。
甚至可以说，她一点都不了解时总，时总性格冷漠内敛，他不动声色，并不代表他不在乎。
这些证据都是一点一点收集的，这几年里，夫人和二爷不可能没听到一点风声，可他们仍旧抱着侥幸心理，毫无悔过之心，一个亲妈，一个亲二叔，没有一个是真心的向时总请求原谅。
一时之间，余实不知道是已经死去的老时总可悲，还是活着的时总更可悲。
*
海边小屋。
临近傍晚，海边长了潮，水浪声一声接着一声。
时谨意正在做一份简单的晚餐。
桑蜜走后的这五年，他已经学会了简单的饭菜，以及收拾家务，所以搬到海边后，家里没有佣人，他也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余实进来汇报的时候，看着桌上的菜色，有点一言难尽。
辣子鸡，爆炒黄牛肉，就连蔬菜里也放了两个切丁的红辣椒。
“时总，您不是不能吃辣吗？怎么...”
时谨意若无其事的拉开椅子，“你要留下来一起吃吗？”
“不了。”余实摆手，知道他只是随口一说，实际上并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用餐。
“时总，私人飞机已经准备好了，您要今晚飞津市吗？”
时谨意握着筷子的手微顿，声量轻了些，“她那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