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帐下面的凤眸毫无波动，刘衍把手里的碎片随手放在桌子上，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那不是一万两，而是一张毫不起眼的白纸。
楚琼玉难以置信的拿起桌子上的碎片，手都在微微颤抖，她活了两辈子，虽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但是也从来没有见过有人竟然这样……
一万两银票轻飘飘的被他撕成了碎纸屑……
“你……你有病吧！”楚琼玉痛心的看着对面之人。
你就算是不要，那也不能撕了啊！这是她一间首饰铺子啊！
刘衍哼笑一声：“区区一万两而已，用不得这幅反应？”
楚琼玉：“……”
她已经确定了，这人就是有毛病了。
“你……你还要想多少？我……我没有银票给你撕了……”
她语气痛心但又无奈，很大原因是因为对自己的畏惧感。
刘衍微微皱眉，她怕自己？
见他不说话，楚琼玉以为他是不高兴了，因着自己说没有银票了。
她深吸一口气：“你直接说吧，想要多少？先说好，我能力有限，银子也搞不到多少，你要是不急用的话，能不能缓我几天，我能……去好好准备一下。”
“准备一下？”刘衍语气淡漠，“又去和那位沈将军借？”
楚琼玉一怔，眼神立刻变得警惕：“你如何知道的？你跟踪我？！”
刘衍哼笑一声：“楚家如今是看着荣光无限，实则内里已经败坏的差不多了，一万两银子在几年前可能是随手就能拿出来的银两，但是放在现在，怕是要翻找许久才能凑齐的吧。”
“你到底是何人？”楚琼玉防备的看着他，他说的没错，楚家如今外强中干，早已差不多是个空架子，但是楚家众人一直“心有灵犀”的维护者楚家荣光的外表，外人几乎没有知道楚家真实情况的。
但他又如何知道的？
“我早说过了，我是你爹的一个故人而已。”
刘衍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楚琼玉，“你的首饰铺子，还要不要了？”
“你要帮我？”楚琼玉眉头紧皱，似是有些想不明白，“你为何要帮我？”
“故人所托。”刘衍朝着楚琼玉看去，语气淡淡，“我早已和你说过，但你似乎已经是忘记了。”
楚琼玉咬了咬唇，他虽早已说过，身份也疑似是西凉而来，但是他行事过于神秘，给她的感觉太危险，再来他不认同自己的做派，总认为自己手段太过肮脏，他和自己不是一条船上的人。
两世的往往事情告诉楚琼玉，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使这人说是楚极泰的朋友。
“谢谢你，”楚琼玉站起身来福身行礼，客气又疏离，“不过不麻烦了。”
意思很明显，以至于刘衍凤眸危险的眯了起来。
楚琼玉似是没有察觉他周身的危险信号，依旧不亢不卑道，“请你稍等几日，剩下的银子我会尽快的给你送来，我不喜欢欠人恩情。”
她叫了叫一脸呆滞的又冬，说回府。
她抬脚往前走出，经过刘衍的身边，目视前方，身边就像是没有人一样。
“哗啦！”一声巨响，桌上的茶杯摔了一地。
引得茶馆众人纷纷往这边行注目礼，不过这边正好是个视线死角，还真看不见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放开我！”
楚琼玉低声呵斥，手腕被他紧紧攥住，以至于她走不了半步。
刘衍彻底的冷下脸来，声音听不出喜怒：“你就这般抗拒我？我说了我是受故人所托，我已和你表明我的身份，你还这么不相信我？所以你宁愿去和姓沈的去借钱，也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
她不信任自己，从她在破庙中要和自己化清界限，给自己的金钗也不过是堵住自己的嘴，不止是不信任，还有害怕抗拒。
他千里迢迢从西凉赶来，不是为了被当成驴肝肺的。
楚琼玉杏眼对着纱帐，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还是倔强的保持着一个动作。
“我说了，不是抗拒，只是不喜欢欠人恩情而已。”
刘衍看着面前这一对漂亮至极的杏眼，心中翻涌着的怒气反而慢慢的平复下来。
片刻后，楚琼玉听见他说。
“没关系，你欠我的，让你爹还我就是了。”
刘衍放开了楚琼玉的手，因此也没有注意到她的身子猛地一震。
楚琼玉掩在袖中的手慢慢攥紧，他果然是楚极泰在西凉的朋友，他知道她爹没有死。
刘衍朝前走了两步，微转过头：“走不走？”
他似乎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语气未变。
楚琼玉闭了闭眼睛，本来不确定的事情在这一刻彻底的落在了地上，她相信她爹的眼光，既然她爹让这人来帮助自己，那她就相信他。
“你叫什么？”
楚琼玉看向他的背影，从认识以来，她竟然不知道他的名字。
刘衍沉默了几瞬，尔后道：“李野，田野的野。”
李野是西凉王李也在外行走时用的名字，他在楚琼玉的眼中应该就是一个小贼，他如今也不想告诉楚琼玉自己的真实身份，他想看看，等他真正回来的那一天，她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时，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应该是会震惊的吧，刘衍有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期待。
“李野……”楚琼玉喃喃的重复了一边，他的名字念起来很轻，但在以后的日子里，却是忘不了了。
楚琼玉跟在刘衍身后出了茶馆，直直朝着首饰铺子过去，楚琼玉没有进去，在外面等着。
又冬看了一眼紧闭的铺子门，小声道：“小姐，能行吗？”
楚琼玉点了点头，李野那么吓人，首饰铺掌柜的能不给？
半盏茶的功夫，刘衍从里面出来，手里多了一份房契和地契。
他交到楚琼玉的手上的时候，还多给了楚琼玉几张银票，均是大面额。
“掌柜给的，说是用不了那么一万两。”
楚琼玉没有接，她仰头看着刘衍道：“你拿着吧，等我赚了钱，我把剩下的还给你。”
这下好了，不止欠了沈镇南一万两，还多欠了李野一万两。
这次刘衍没有推辞，把银票收了起来。
他和楚琼玉告辞离开。楚琼玉福身告别，看着他走远了，这才朝着楚琼芳住的地方急急赶去。
还要安排张叔他们进府，也好和韦老头商量好这新铺子开张的事情。
快些挣钱，快些把李野的银子给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