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月姐连忙上前拉住他：“先生，不好意思，她今天是来这里消费的，不陪客。”
男人像是急了，“切，陆浒龙都能动的女人，我还不够资格？”说话间，从包里磨出一叠钱拍到茶几上：“说，这些够不够！”
周乐说得一点儿错都没有，那天我的表现确实让陆家的男人们惦记了，从另外一个角度也可以看得出来，陆浒龙在家里确实属于超级不被人尊重的样子。连这个不知名的小侄儿，都可以随意不把他带回去的女人放在眼里。
男人看我们仨都是女人，也有些好欺负的样子，把钱拍在桌子上后，就再次往我怀里拱：“婶婶，要不然去我包间里坐坐吧？”
“去什么去，辛月姐，通知保安！”林倩在旁边急了。
事实上辛月姐早已经按下了呼叫器，在男人把我拉扯着要往包间外面走的时候，几个身材魁梧的保安就出现在了包间门口。很礼貌的跟男人说，请不要打扰这里的消费者，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陪他们去外面说。
男人有些不爽，指着我的鼻子说：“装什么清高嘛，还不就一卖的。记住，我叫陆一鸣，下次还来找你！”
陆一鸣就那样被保安带出了包间，刚才闹腾的地方又重新安静了下来，林倩问我没事儿吧？我挥挥手说这不还没有带走了嘛，能有什么事情。
几杯酒下去，想起辛月姐刚才给我们介绍外滩一号的情况还没有说话，想要继续问她，毕竟我们就要来这儿上班了，而这个神秘的夜总会，很多事情都勾起了我和林倩的好奇。
瞥眼看到，辛月姐的脸色非常不好，感觉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也没有了刚才对我们的那般热情，而是站起身来说不好意思，我有客人找我，你们先玩儿着。
实际上，我很清楚的知道辛月姐没有客人来找她，她这就是有点儿在故意回避我们的意思。
林倩当然没有看出来，等包间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就开始和我扒拉开了：“亦乔，你知道刚才我们见到的那个张总是谁吗？”
我摇摇头，“不知道。”
“我去，你都不看新闻的啊？”
“我们培训那地儿，连电视机都没有怎么看？”
“反正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他，特牛逼的一个人物，有他在外滩一号，像刚才陆一鸣那种渣渣货色，以后再来骚扰你的话，根本就不要放在眼里。”说完，林倩点了支烟，又侃侃而谈：“你说亦乔，以后我们算不算就是外滩一号的黑白双煞了啊？想想就觉得牛逼，这就是混夜场也是要分三六九等的，他妈我们就是等上一等的定位。”
林倩的想象总是特别美好，但真的来了外滩一号上班之后，才发现依然还存在着特别多的，我们俩都搞不定的问题。而最重要的是，风尘始终是风尘，哪怕起点再高，帖上的标签也依然是个小姐。
很长时间没有喝酒唱歌放纵，所以哪怕辛月姐不在包间里陪我们，我们依然很嗨的玩到陆浒龙给林倩打电话来，让我们可以走了，我和林倩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下话筒准备出门。
刚推门出包间，就看到辛月姐头发凌乱衣裳不整的，哭着从隔壁包间跑了出来。辛月姐是混迹夜场很久的人了，按理说遇到任何紧急情况都可以自如应对的，可偏偏那个时候看起来就是很师太。
紧跟着，从包间里追出来一个男人，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就往里面拖，一边拖一边说：“跑什么跑，说好是躺的，这点都不行了？”
辛月姐转头被拉回去的时候，看到了我和林倩，满满都是嫉妒和愤恨。我冲上前就准备要去拦，被林倩一把给抓住，让我别惹事，辛月姐都是老人了，不可能会有她搞不定的事情。
但是，看到男人那么蛮狠的拽着辛月姐进去，我的脚就像是不受自己控制那般，跟着就冲了过去，拦下辛月姐和男人的去路，说：“你好先生，我想她就算是躺的，您也不应该这样抓扯对吗？”
男人很瘦，瘦得根本就是皮包骨头，上下瞄了我一眼：“你谁啊，走开。”
辛月姐也用哀怨的眼神看着我，说：“你走吧，我没事。”
林倩又在旁边催我，说陆总打来电话他已经到停车场了，让我们赶紧出去。我还想要上前拉，却被辛月姐一把给推开，狠狠的说：“滚，我不要你们管。”
“喝多了。”林倩耸耸肩，有些冷的说。
但是离开之后我的心情一直不好，总感觉心慌慌的像是要出什么大事儿。
果然，我们把车开出外滩一号还没有半个小时，陆浒龙的电话就响了，说辛月姐在包间里出事了！陆浒龙连忙掉头回去，顾不上我和林倩在场，带着我们就匆匆赶回到刚才的那个包间。
我们到的时候，客人正醉醺醺的躺在进门右边的沙发上，辛月姐躺在正中间的沙发上，被人用脱下来的衣服挡住了隐私部分，眼神黯淡的看着陆浒龙和我们来，也什么话都没有说。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西服经理模样的男人，或者连他都不知道陆浒龙是这里的老总，上前问我们：“先生，您是辛月的朋友是吗？”
“是，她怎么回事？”
“今天在包间里躺服的时候，被客人用镊子夹了，辛月有些受不了要跑，又被客人给抓回来打了一顿。客人喝多了，刚才我们的保安已经和他谈过赔偿问题，但是辛月的精神状况好像出了点问题。所以，我们联络了你，希望你能把她给带走安抚下，还希望这件事不要声张。”
“凭什么不要声张，什么狗屁客人还用夹子夹的，这不是变态么！”林倩不干了，冲上前就要找客人理论。
被陆浒龙给拦了下来，说：“好的经理，我现在带他走。”
说完冷冰冰的转头瞪了林倩一眼，示意她不要再说话。然后上前帮辛月姐穿上衣服，把她给扶起来就带着往外面走。我拿着辛月姐的手拎包碎步跟在陆浒龙的后面，看着辛月姐还时不时的回头，冲我和林倩笑。
那种笑是很诡异的笑，笑得人毛骨悚然一身鸡皮疙瘩的感觉。
陆浒龙把辛月姐放在了后排座，让我照顾下她。
开到路上，辛月姐忽然坐直了身体，伸手从后面挽住陆浒龙的桌椅头部，手径直往他的胸前探索，一边伸一边说：“陆总，你是觉得我辛月这些年跟着你，对你还不够好吗？凭什么她们就能在楼上装清高，我就要去做躺的小姐。”
“亦乔，照顾好辛月。”陆浒龙在前面说。
我怕是辛月姐的手会打扰到陆浒龙开车，连忙过去想要把她的手取下来，安抚着说：“姐，姐你别这样，我们都知道你今天晚上受了委屈，有什么等下回到家里再说，好吗？”
“好个屁。”辛月姐扬手打掉了我，转头变了张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凶狠的脸：“安亦乔你他妈的就是个白眼狼，你他妈的就是个绿茶婊，还装什么冰美人，你以为你比我就干净多少啊。凭什么，凭什么要这样子。”
“你去试试，那是镊子呢，把你的B毛一根根拔下来你试试，还有......”辛月姐痛苦得不愿意去回忆的样子。
我是知道她心里有多痛的，当初文邵丛把我带走的痛，我又何尝愿意去想起？我以为在夜场呆了很久的辛月姐会习惯并且接受这些，但是没想到，她比起我当初的痛苦来说，一点儿都没有少。
陆浒龙也不在插话，就让辛月姐像是发泄一般的，带着各种对我的辱骂，述说着她心底的委屈。
听她说完，我难受得闭上了眼睛，心里像是被猫抓一样的难受。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因为我的出现，改变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辛月姐头发凌乱的躺在我怀里，我抚摸着她的头发，轻轻地拍打着她，希望这样的动作能给到她一丝丝的安慰。在车里放着轻缓的音乐背景下，或者是她真的心累了，说着说着就那么睡了过去。
看着她那张精致立体感又超强的脸，明明比我大不了太多岁数，却又像是经历过了时间所有的沧桑。那样的脸庞让我心疼，更让我觉得那个男人是个畜牲，也不知道面对这样的脸，是如何下得去手的。
和辛月姐认识的经过，还有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一遍遍回放在我的脑子里。
“安亦乔你就是个祸水，他妈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也不可能来躺，金豪早就扩建成泸市最牛逼的夜总会了，南湾码头也会是陆总的。他就在泸市，就能闯下一片天地，凭什么要来上海这个鬼地方啊！”
“安中的夜总会我们一起付出了多少心血，说卖就卖了。你天生一副受气脸，一副让男人女人都舍不得弄死你的可怜西西的模样，你凭什么就有那么好的命啊。”
她那些断断续续的发泄，道出她过往的所有经历，每一句的刺痛在了我的心里。
辛月姐大概是在五年前被卖到金豪来的，来的时候金豪还是陆浒泽在亲自管理，当时奉行的就是不服就打的政策。她天天反抗，每天都被作为杀鸡儆猴被打的对象，直到有一天，陆浒龙开始接手金豪。
时间上算起来，大概刚好就是在陆浩死的那一年。
陆浒龙来接管的那天，辛月姐还是被打得遍体鳞伤，陆浒龙把她送去了医院。那时候的辛月姐，其实已经被打得屈服得差不多了，如果陆浒龙不来的话，或者再过两天她真的就会选择认命。在医院，陆浒龙为以前对她的暴躁行为道了歉，还让她如果是真的不想要在金豪呆的话，就可以选择回家。哪怕她选择去报警，陆浒龙也都会认的！
这样的态度，让辛月姐的心里动荡起来，她觉得这是陆浒龙的魄力，她也被这样的魄力所折服。然后在医院，辛月姐就向陆浒龙表示，自己愿意选择去坐台。
事实上，辛月姐从那天开始，在心底就喜欢上了陆浒龙。
辛月姐把这份喜欢深埋进了心里，她深知自己这样的小姐，是不可能会和陆浒龙修成什么正果的。所以很长时间里，她都用尽浑身解数，周旋在金豪的客人之间，也很快就成了金豪的一道招牌。
陆浒龙也给了辛月很多机会，有什么好的培训，也都是让她去，所以她不管是陪客还是技术，越来越好上加好。
辛月姐以为自己这样默默的付出，哪怕最后没法办让陆浒龙爱上自己，至少在工作上也可以让他青睐自己。而实际上也真的是这样，陆浒龙开始忙起来后，金豪的好多事情都会让辛月姐看着。
所以才会在我刚去到金豪的时候，辛月姐可以那么趾高气扬的和何勇叫板！
后来的安中夜总会开张，辛月姐又带了一群小姐过去培训，慢慢的把场子一点点坐起来。而那时候，陆浒龙其实和辛月姐承诺的就是，很快金豪就要进行转型，到那时候，金豪所有的事情都会慢慢交给辛月姐来负责。
她无时无刻不等着成为陆浒龙左膀右臂的那天。
可最后，陆浒龙先是不得不放弃了南湾码头，后来又是卖掉金豪，再后来，安中也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