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杰已然想好了,他低着头,闷声答道:
“桐花行里,有一个李老头,拍卖品从库房出来,都要从他手里经过。我了解过,他早年丧妻,一个人拉扯两个儿子长大,日子清苦得很,最主要的是,他年纪大了,撑死也干不了两年了。”
“如果愿意用银子封他的口,他一定愿意替我承担下这件事,这样你也有交代,我们也不会锒铛入狱。”
这事虽听起来残忍冷酷,可雍子衿知道,哪怕是太平年间,这事都屡见不鲜,更何况,周朝并不太平。
李老头家住在桐城东南角,那里是桐城著名的贫民窟,处处破烂,矮脚楼一间挨着一间,走近了,就能闻见各种鸡鸭狗猪等牲畜的粪臭味,它们交杂在一起,让人作呕。
住在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从外地或下人过来,没钱租住更好的地方,于是被迫在这儿落脚,在这里,三教九流混杂,最是能体现最真实的底层生活。
左杰不愧是桐城里的包打听,就连桐花行里一个最不起眼的老头住址,他都一清二楚。
雍子衿让左杰驾车,自己和玄戬坐在车里,趁夜未尽,人烟稀少的出发,哪怕是夜色漆黑,为了保险起见,她仍让左杰戴了面罩。
左杰驾车,轻车熟路地到了东南角,他同雍子衿知会一声后,把车停在路边,拿起斗篷,把自己浑身遮盖住,灯也不提半盏,快速往李老头家中去。
雍子衿见他走了大概有十几米远后,推推玄戬:
“你在后面悄悄跟上他。”
“你不信任他?”
“此人狡诈,谨慎点儿好。”
玄戬闻言,利索地跳下车,不动声色地跟在左杰身后,他身手了得,在他有意隐藏自己身形的情况下,他就像是一只轻巧的黑猫,完美地隐藏在夜色之中。
左杰同样十分谨慎,他每走一段路,都要停下,短暂地四处张望过,确定没有危险后才会继续往前走。
玄戬跟着他,七拐八绕,好半天,才绕到一个连个篱笆墙都没有,拢共只两间屋的破院前,左杰连续敲了一阵门,里面才传出干枯疲倦的声音,夹杂着咳嗽:
“谁啊?”
“李老头,是我,左杰。”
一阵摸索声后,一点火光出现,它慢慢朝门口移动,停在门后的桌子上,李老头眼皮打着架,睡意朦胧地把门栓打开后,也不看外头的人,扭头就拿着灯移回床边,勉强撑着精神,问:
“你大半夜找我这糟老头子,有什么事啊?”
左杰进门后,先拴好门窗,才摘下帽子、除下斗篷、露出面容。他跟着李老头往里走,同时压着嗓门,故作神秘:
“有一桩大买卖,李老头,你有没有兴趣?”
李老头先自嘲:“我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有什么大买卖能找上我啊。我说左杰小兄弟,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话直说吧。”
“那我就直说了。你在桐花行做工,《梅子时雨帖》失窃的事,你一定知道吧?”
听到《梅子时雨帖》这五个字,李老头精神一振,吓的是睡意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