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土豪是为了分田地,几个人如此折腾,可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吃饱了撑的。
四眼心里迅速盘算着,若是让周雪儿吐出这些日子的非法所得,恐怕不是一笔小数目。现在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该仔细筹划如何从中捞一笔了。
张秀英则在惦记萧家堂屋里摆放的那部用脚一踩就“卡哧”作响的缝纫机。
家里若是有一部缝纫机,缝缝补补什么的简直太方便了。又快,针脚又细又密,村里的再巧手的媳妇都比不上。
她琢磨着如何才能让这部缝纫机直接从萧家抬到她家里,萧家倒了,估计惦记这台缝纫机的人不在少数。但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家就在隔壁,而且,搬倒萧家和周雪儿,她的功劳可是头一份。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咱们都走了,万一萧家把缝纫机转移了怎么办?”
四眼心里嘲笑她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什么都不说,只惦记那台缝纫机。但他城府颇深,脸上不表示出来,嘴上还说,
“他三婶,你说的太对了,要是萧家狗急跳墙,转移资产,咱们的损失可就大了。你赶紧回家,守住萧家,不能让他们把家里的东西转移走了。”
张秀英有些迟疑,“吴主任,萧家人多势众,我们家老东西和几个儿子媳妇都不让我管闲事……是不是派几个民兵守住萧家大门。”
吴二狗却皱起了眉头,“他三婶,你平时觉悟挺高的,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掉链子呢。调民兵不得惊动刘永华啊。他现在还是大队长,是咱玉龙大队的一把手,他跟萧家什么关系你不知道啊。要是他知道我越级上报,不得给我小鞋穿啊。”
四眼也说,“他三婶,你不用怕,但凡有风吹草动,你吱一声,我们两口子马上来支援你。”
这么一来,张秀英便放了心。别的不说,那台缝纫机是自已的,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差错。
若是张秀英躲在自家墙脚下竖起耳朵偷听倒也罢了,偏她一点也不会掩饰,竟学着电影里地下工作者的模样,端了把竹椅坐在家门口,严密注视着萧家的一举一动。
李淑珍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一见张秀英这副鬼鬼祟祟的模样,顿时哭笑不得。啥意思,这是把自家当特务监视起来了。
她放下锄头,走到张秀英面前,“张秀英,大冷的天,你坐在这个地方,监视谁呢?”
张秀英翻了下白眼,“我爱坐在这里吹冷风,你管着着吗?”
李淑珍可不是省油的灯,一口便怼了过去,“你干啥我管不着,但你跟盯贼似地盯着我家,我不答应。”
张秀英耍起了无赖,“你不答应又能咋的,咬我啊?”
李淑珍放下锄头,撸起了袖子,“啥意思,跟我耍横是吧?”
张秀英仗着自家三个儿子都在家,并不怕李淑珍,也倏地站起来,“怎么着,想跟我动手,你来啊,别以为我会怕你。”
他大儿子胡仕林听见吵闹声走出来,没好气地说,“大过年的,就不能让人清静一会儿吗?娘,家里什么地方坐不好,干嘛非坐这里?”
张秀英心里最怵这个儿子,见他生气,赶紧附在儿子耳边低声说,“你别打岔,我坐这里是上头安排的任务。”
虽然她的声音很低,却还是让李淑珍听得一清二楚。
“张秀英,你把话说清楚,上头是谁,谁是上头?”
张秀英想着公社马上就来抓人了,心里底气十足,索性摊牌。
“实话告诉你李淑珍,你猖狂不了两天了。你们家周雪儿被市管会查处的事情已经败露,公社马上就来抓人了。上头担心你们转移赃物,派我在这里监视。这话说得够清楚了吧,你还有什么话说?”
李淑珍没想到竟有人抓住这事不放,心里顿时怯了几分,但张秀英提到赃物,她却不依了。
“张秀英,你把话说清楚,我家哪一样东西是偷来的赃物,你要是说不出来,我跟你拼命。”
上头是个模糊的概念,这些年她听得多了,知道惹不起,但教训张秀英她还是绰绰有余的。
话未说完,她已经揉身上前,抓住了张秀英的头发。
张秀英没想到李淑珍这个时候还敢对她动手,反手想抓她的头发,但她个子比李淑珍矮一截,在身高上便落了下风。
胡仕林见他娘吃了亏,赶紧上前想把李淑珍拉开,李淑珍却误以为胡仕林上前帮他娘来了,顿时大呼小喝起来。
萧长顺在屋里听了,哪里还忍得住,抄起一把锄头就冲出来,“胡仕林你个臭小子,谁敢动我家老婆子,老子跟你拼了。”
眨眼间,萧胡两家的儿子媳妇都出来了,人人手里都拿着趁手的家什,怒目面视。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传来,没等人回过神来,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已经停在两家门口,萧天霖和周雪儿从自行车上跳下来。
萧天霖见两家人这架式,十分不解,“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回答萧天霖的问题,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这辆令人羡艳的自行车身上。
李淑珍吃惊地问,“三儿,你这自行车是哪儿来的?”
萧天霖笑嘻嘻地说,“买彩票中的大奖啊。”
买彩票中的大奖?所有人云里雾里,都不懂是啥意思。
周雪儿上前解释说,“今天我们进城,遇到供销社卖彩票,一块钱一张,我买了一张,想不到竟中了一等奖,就是这辆自行车。”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一块钱买一张彩票就中了一辆自行车,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陈美芳羡慕地说“雪儿,你们去买彩票,怎么不叫上我们呀。”
周雪儿含笑说,“我们出去办点事,进城只是一时兴起。”
萧天霖想到先前的阵仗,十分不解,“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想动武啊?”
胡仕林说,“天霖,是你娘先动的手,不怪我们。”
李淑珍冷冷地说,“对,是我先动的手,谁叫你娘跟盯贼似地眼着我们家不放。还说我们家的东西是赃物,她要是不把话说清楚,我还打。”
萧天霖十分好笑,“三婶,我们家几兄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说,我们家谁出去拿过别人一根针,半根稻草。我们家哪样东西是偷来的,你到屋里指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