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快春节了，距离电大入学考试的时间越来越近，叶清秋精心替女儿、女婿各自准备了一套学习计划，却一天到晚都见不到女儿、女婿的人影。
她暗自焦急，不由得抱怨起来，“也不知道这两孩子一天到晚在忙些什么，马上就要考试了，却不好好复习。到时候要是考不上，人家不得说我这个老牌大学生是徒有虚名啊。”
楚啸天谑笑，“你辅导雪儿和天霖学习，原来是想证明你自己，怪不得这么起劲。”
叶清秋自知失言，忙说，“当然不是，两个孩子天资聪颖，因为家庭条件被耽误了，实在太可惜。电大是他们唯一能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了，要是再不好好把握，将来他们是要被时代淘汰的。”
“两个孩子是做企业的，他们的身份首先是企业管理者，其次才是你的学生，可不要本末倒置了。你没做过企业没有体会，他们是社办企业，游离在主体经济之外，其间的困难是你想像不到的。俩孩子这几天早出晚归，回家啥也不说。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们是遇上麻烦了，你就别拿考试这点破事给他们添乱了。”
叶清秋是个通情达理的女人，只略一想就知道丈夫说的有道理。
但她还是有些不满，“你既然知道他们遇上麻烦，为什么不帮他们一把？”
楚啸天在大河砖厂折戟沉沙，当然希望有个地方大显身手，但他却明智地什么也没有说。
女儿和女婿的商业才能他早领教过了，自问不见得比他们还高明。两代人之间思维方式的不同，必然会导致在处理问题的时候会产生分歧。女儿的心结尚未完全打开，如果再掺杂进工作中的矛盾，影响了父女关系，那才叫得不偿失呢。
叶清秋思想单纯，自然想不到这些。
楚啸天想了想说，“我也只是猜测，不一定完全准确。”
“住在一个屋檐下，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吗，这样猜来猜去，有意思吗？”
“按照你的逻辑，家里每个人都把工作中的事情带回家，这个家岂不成办公室啦。雪儿和天霖既然没说，我们也不要横加猜测。需要我们帮助的时候，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开口的。”
叶清秋郁郁寡欢，“家里以你为首，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一个字也不透露。长此以往，我岂不是被你们边缘化了。”
“你想多了，家是温暖的港湾，是每个人寄托心灵的地方。这个家因为有你这个女主人，我们才有强烈的归宿感。说实话，我在外面不管有多累，只要一看到屋里亮着的灯光，知道你在家，就会感到十分欣慰。”
叶清秋这才高兴起来，“这么说，我在这个家还挺重要的。”
“当然重要了。”楚啸天一本正经地说，“清秋，我们是结发夫妻，女儿女婿是我们生命的延续。这个家，少一个都是不完整的。”
叶清秋想了想说，“孩子们这么忙，我们俩却在家里闲着，我心里真是不忍。我们俩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社会经验和阅历丰富，不如去他们厂里看看，发挥下余热。”
楚啸天温和地说，“家里的后勤保障工作也很重要啊，再说了，你现在不还是两个孩子的辅导老师吗？你别忘了，你在家里病休，每个月还拿着单位的工资呢。真去外面上班，你就不怕人家说闲话？”
叶清秋不好意思地笑了，“唉，我还真把这茬给忘了。啸天，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自己现在精力充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也许这就是真女儿和假女儿的区别吧。如果一开始没有认错女儿，也许，所有人的命运都改变了。”
夫妻俩想起这一年来的往事，不禁唏嘘不已。
夫妻俩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周雪儿和萧天霖一前一后地回来了。
叶清秋慌忙站起来向厨房走去，“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我饭还没做好呢。”
周雪儿挽起袖子走进厨房，“今天厂里没什么事，就早点下班了。妈，我来帮你吧。”
叶清秋把她推出来，“累了一天了，还不快去歇着。菜下锅就好，哪用得着你帮忙。”
周雪儿走出厨房，神情有些不自然，“我们天天回来吃现成的，让爸妈伺候我们。这怎么行。”
萧天霖也有些不安，“是啊，平时我们没时间做饭，以后我们就早点起来做早餐吧。”
楚啸天摇头，“雪儿，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没有进入角色。”
周雪儿一怔，“什么角色？”
楚啸天脸上满满全是爱怜，“女儿的角色啊，你妈早就进入母亲的角色了，你这个当女儿的，却还跟她客气。再这样下去，你妈会伤心的。我告诉你，女儿在父母面前不必那么懂事。偶尔撒撒娇，小任性一下，也不失为可爱。”
撒娇和任性似乎是媚儿的专利，周雪儿从来没想过，她的字典中，竟然还能加入这两个词。她的眼睛有些湿润，只低低地说了一句。
“爸，谢谢你！”
“你看，刚批评你，你又来了。这个谢字，一下子就拉开了我们父女之间的距离。”
楚啸天转移了话题，“你们俩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是不是麻烦解决了？”
周雪儿心里一惊，“爸，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的火眼金晴。”
“果然是有事。”
楚啸天躇踌满志，“你爸活了一把年纪，也有些阅历，连个小丫头的心思都猜不出来，岂不是笑话。”
虽然楚啸天和叶清秋对周雪儿百般疼爱，恨不能将这十九年来的爱全部倾注到她身上，周雪儿还是不习惯跟他们太过亲昵，说话做事都谨慎地保持着一段距离。
她坐到父亲对面的沙发上，“爸，我不是故意要瞒你，只是觉得这事我能解决，不想让你费心。”
萧天霖笑着说，“爸，你别多心，砖厂的事我也是刚知道的。”
楚啸天这一下才真的吃惊了，“雪儿，到底什么事啊，你连天霖都不告诉。”
周雪儿解释，“建筑公司一堆破事，他巴不得我过去支援呢。这事我自己能解决，又何必弄得一家人不安生呢。”
楚啸天慈爱地看着女儿，“女孩子性格还是温柔点好，太要强了，男人会感到有压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