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华冷冷地说,“公社和大队要是能拿出钱来办厂,还能等到今天。你们在座的要是有能力办厂,我也会全力支持。”
吴二狗仍不死心,“这样下去,萧天霖岂不成资本家了?”
张文华小心地措词,“萧天霖经营的是集体企业,跟以前的资本家还是有区别的。”
张社长被人叫走了,李成铭一直守在门口,此时走进来说,“你们反应的问题,社长已经亲自作了答复,你们就回去吧。该干嘛干嘛去,把自家责任田伺弄好,比什么都强。”
这群人中间,最失望的要算张秀英了。
自已跟萧家不过一墙之隔,萧天霖是自已看着长大的,他小时候自已还抱过他呢。以两家以前的关系,这次萧家办砖厂,自家原本能沾光不少。
自已真是鬼迷了心窍,才会跟刘春花和四眼两口子裹在一起,与萧家作对,弄得两家人跟仇人一样。
昨天晚上开会回家,一家人都在埋怨,说要不是她得罪了萧家,凭当初跟萧家人的关系,在砖厂谋个好差事还不是轻而易举。人家大队长都知道把自已儿子往砖厂送,你怎么不听劝,还想着跟萧家作对呢。
她今天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要是让家里人知道,自已又跟着四眼和吴二狗来公社告状,自已在家里的日子恐怕就难过了。
她原本想着告状成功,能一举翻身,在家人在前扬眉吐气一番。现在社长已经明确表了态,再告下去,不是自讨没趣么。
因此,从公社一出来,她便借口有事,跟众人分开了。
她已经想清楚了,从现在开始,要跟四眼他们划清界限了。
回到家里,老伴和儿子媳妇都不在,她总算松了一口气。到自留地摘了些新鲜蔬菜,便给萧家送过去。
李淑珍打开门见是她,顿时拉长了脸,“啥事?”
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李淑珍的态度在张秀英的预料之中,她原本就没想过李淑珍会给她好脸色。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她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李淑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她都受着。
李淑珍的性子她最了解,刀子嘴豆腐心,只要说些好话,她会心软的。
因此,她并不在乎李淑珍的态度,反而陪着笑说,“淑珍,俗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以前咱们两家好得跟一家人似的,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咱们就生分了。”
张秀英的用意,李淑珍心里跟明镜似的,昨天晚上,她亲眼看见张秀英跟刘春花一起嘀咕,不知道又在商议啥坏事,这才过去多长点时间,态度就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能不引起她的警惕。
“张秀英,你又在搞什么鬼?”
张秀英的脸上有些不自在,“淑珍,过去我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别跟我计较了。这些菜是我刚从地里摘的,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别嫌弃,就收下吧。”
李淑珍站着没动,“菜我家地里有,你还是拿回去吧。家里请了砖厂的师傅帮忙,我要做饭,没闲功夫跟你说这些。”
张秀英忙说,“别的事我做不了,在灶房给你打下手还是没问题的。你一个人做饭忙不过来,不如我来帮你吧。”
李淑珍心里一阵嫌恶,“不用了,你家不也得做饭吗,还是回去忙你的吧,一会儿你家儿子媳妇他们该回来吃饭了。”
说完,她便关上了院门。
……
大河砖厂的设备虽然陆续进厂,却还在安装调试,厂里人都闲着。一听说萧天霖要建砖厂,不少师傅都愿意前来帮忙。
这些人心里都有自已的小九九,厂里上班就那点死工资,一有风吹草动连基本工资都拿不全,一家子如何生活?到萧天霖这样的私人小砖厂,被人当祖宗似地供着,好吃好喝不说,工资还翻倍。反正厂里现在放假,又不耽误上班,何乐而不为。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藏着掖着,后来见去的人多了,大伙索性便公开了。每天从厂家属区大摇大摆地去玉龙砖厂上班,还担心大河开始生产,耽误了玉龙的工作。
唐林很快就知道了这事,直气得七窍生烟。
他气急败坏地来到玉龙村,指着萧天霖的鼻子说,
“臭小子,你要早说你买设备是为了办砖厂,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帮你的忙。”
周雪儿见丈夫胀红了脸,忙上前说,“唐主任,楚厂长要不把我们撵回来,我们也没想过要办砖厂啊。”
唐林顿时语塞,“这么说,倒是楚厂长的不是了。”
周雪儿浅笑呤吟,“也不能怪楚厂长,我们在砖厂只是临时工,走是早晚的事。我们回来,刚好遇到土地下户,我们家分的地不能种庄稼,听说能烧红砖,我们就只好试一试了。”
唐林不相信世上竟有这么多凑巧的事,刚从砖厂回来就遇到土地下户,分到的地又刚好能做砖,手里又刚好有做砖的设备。想到萧天霖在厂里整天满厂乱窜,他更相信,这小两口是蓄谋已久。
他用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看着萧天霖,直要看穿他的五脏六腑。
“你们进砖厂,恐怕也是事先设计好的吧。”
萧天霖有些心虚,他跟周雪儿到大河砖厂确实是为了偷师学艺,只是,这样的大实话要是让老主任听了,岂不伤心。
正想着如何措词,只听周雪儿说,“唐主任,咱们县这么大,就一个砖厂,你认为能满足需求吗?”
当然不能,砖厂正常生产的时候,厂门外就长期排着拉砖车队。旺季的时候,甚至到了托关系才能拿到砖的地步。现在砖厂停产快一个月了,整个县的建筑行业都受到了严重影响。
只是,他从进厂那天起,接受的教育就是服从命令听指挥,从没想过如何改变这种局面。
他想了想,放缓了语气说,“周雪儿,这个问题不是我们这种层次的人能考虑的。”
“为什么不能?”周雪儿认真地说,“如果有我们这种社办企业作为补充,情况会不会好一点。”
如果只是补充,唐林是能接受的,但唐林隐隐有一种预感,这两个年轻人非池中之物,绝不会只满足于做大河砖厂的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