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天霖手下做工,确实痛快。工资高自不必说,从不拖欠工资,每个月10号准时发工资,也不管节假日,比国营单位还准时。
现在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反正是计件,也不用人催,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利用早晚凉快的时候干活。因此,每天天刚亮,就有人进场干活了。
所有人心里都有一本账,做的是计件,做得多就得的多,提前完工还有不菲的奖金。谁跟钱都没仇,人人自然都卯足了劲地干。
不料,今天一到,就被人拦住了,“天霖来发话了,今天任何人都不许进场干活,谁进去就结账走人。我要是放你进去,我就罚一百。你们可别怪我铁面无私,我一看门的,一百块钱得挣几个月呢。”
开什么玩笑,休息一天,可要损失好几块钱啦。
有人不服气了,大声说,“今天不能施工,他们早干嘛去了,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们人都来了,难不成白跑一趟?”
守夜的人说,“天霖说了,也不让你们白跑,今天中午他请大伙吃饭,权当是给大伙儿聚餐了。”
一听说聚餐,大伙儿顿时高兴起来,有人说,“好久没打过牙祭了,说起来,也该慰问一下我这五脏庙了。”
有人起哄,“你是饿鬼投胎的吧,一听说吃,连自已姓啥都忘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今天为啥不让施工,天霖也不给大伙儿一个合理的解释。”
有人附和,“是啊,吃饭事小,耽误挣钱事大。”
大伙儿虽然心里不满意,却也没人敢拿工作开玩笑,真进去干活。闲着没事,大伙儿便议论开了。
早听说萧天霖的媳妇能掐会算,山大爷萧青山家磨菇中毒事件,还有腊月里堰头突如其来的大水,人家萧家人硬是都毛都没伤着一根。现在突然不让人进去干活,莫非……
几乎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留下来没有散去,人人都想知道,今天工地上是不是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周雪儿和萧天霖绕着几个工地转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在工地门口坐着玩扑克,并没有人进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周雪儿想起二哥在赌场的模样,再三嘱咐,“我可是有言在先,在我们公司干活,任何人都不许赌钱。要是让我知道谁在赌钱,马上结账走人。”
有人陪着笑脸说,“天霖媳妇,我们知道你不喜欢赌钱的人,放心吧,这里没有人赌钱。我们玩扑克,输了的人喝凉水,罚学狗叫花样多着啦,总之,不拿钱出来玩。”
上午九点半,大地突然晃动起来,萧天霖一下子跳起来,“地震,大伙儿快离开围墙,站到空地上去。”
说话间,只听见工地上传来一阵阵闷响,刚砌的砖墙竟塌了几道。
等大地再次平静下来,众人才惊魂未定地回过神来。
如果这个时候大伙儿还在脚手架上干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周雪儿心里一直不解,怎么会出现所有工地都出事的情况,地震一来,她才恍然大悟。
虽然这次地震的强度不大,持续时间也不长,可刚砌的砖,灰浆还没有凝固,地面稍一摇晃,坍塌便成为自然。幸亏有预知梦加持,这才避免了一场灾难。
这里的危机一解除,她又惦记起砖厂来。
砖厂全是搭的简易厂棚,这样的地震,肯定承受不住。万一垮下来砸伤了人,那也是坍天的大事。虽然厂里有高原和马向东坐阵,她还是坐不住了。
她走到萧天霖对他说,“这里应该没事了,我回砖厂去看看。”
因为妻子神奇的预知梦,玉龙建筑公司逃过了一劫。萧天霖一念及此,便一刻也舍不得雪儿离开。
他一把拉住周雪儿的手说,“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答应了中午跟大伙儿一起聚餐,走了恐怕不好。你忘了,砖厂不光有高原,还有向东呢。真有事处理不了,我会让人来通知你的,你就放心吧。”
正因为砖厂有高原在,萧天霖才不放心呢。虽然周雪儿再三说高原是个正人君子,萧天霖却知道,高原目前是他最危险的对手。但周雪儿执意不让他一起到砖厂,他也只得作罢。
此刻,高原在砖厂正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呢。
他昨天回奶奶家,便接到父亲写来的信。他这么长时间没回家,父亲明显生气了,信中已经带着责备的意思,严令他马上回家,准备上学。
这么快就要离开周雪儿,他不禁有些怅然。
他已经习惯了每天跟周雪儿在一起的日子,他不敢想像,他的世界要是没有这个女人,将会是如何的黯然无光。
他无数次痛骂自己活得像个懦夫,连向心爱的女人表白的勇气都没有,不是个男人。可真站在周雪儿面前,一肚子的话却全都咽了下去。
周雪儿的性格他太了解了,真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恐怕连朋友都没办法再做了。他已经想明白了,就这么守候在她身边,默默地地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他就心满意足了。
分别在即,他几乎是一夜未眠,酝酿了一肚子想要告诉周雪儿的话。没想到,一向上班准时的周雪儿,今天却一直都没有出现。
他紧张起来,昨天周雪儿并没有说过今天不到砖厂啊,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出什么事了……
他生生按捺住想去萧家察看究竟的冲动,告诫自己,沉住气,再等一等。
正焦虑不安时,地震来了。
他条件反射般跳起来,和马向东一起,招呼工人撤到安全的地方。好在砖厂上班的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动作敏捷,虽然厂棚垮了一截,刚砌的砖窑也倒了,却并没有伤着人。
高原心里的忧虑更重了,周雪儿现在什么地方,安全吗?但他知道,替周雪儿守住砖厂,才是最重要的事。所以,他默默地跟马向东一起,处理善后。
等待的日子是最难熬的,虽然只有短短两三个小时,但在高原看来,竟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周雪儿的倩影刚映入眼帘,高原已经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如果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一定会把周雪儿搂在怀里,告诉她自己对她的担心,对她的思念。
但他什么也没做,只轻轻地说,“雪儿,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