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自信满满,现在才发现,离开了舒氏,自己什么也不是。以前人们对她的各种恭维和谄媚,在现在看来,简直就是一种讽刺。没有如花美貌,没有倾世之才,身上带着跟萧天霖离婚的烙印,在省城上流社会的圈子里,全是减分项。
她现在十分后悔,从丰水铩羽归来后,若是继续追寻梦想,哪怕做不成走路带风的女强人,做个白领丽人,肯定绰绰有余,何至于为了生计发愁。
昔日有多辉煌,今天就有多凄凉。
一想到自己跟旧时代的小丫头那样,插根草绳,任由买家评头论足,挑挑捡捡,她就抓狂。
想当初,多少少年公子,青年才俊簇拥在自己周围,随便挑一个作女婿,现在她就是富家少奶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说不定还能助父亲一臂之力。
话又说回来,谁能预料到,山一般的舒氏商业帝国有一天会訇然倒塌呢。
胡思乱想了半天,舒雅还是把思绪收了回来。
已经两天过去,伍波那边却杳无音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心里的阴影更重了。
她想起大学时听导师讲过的墨非理论,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也许,她担心的事情,正在发生。
她想打电话问问伍波,现在是什么情况。刚拨通电话,又放下了。
如果最后一线希望被掐断,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勇气活下去。她对未来充满了恐惧,不知道还有什么厄运在前面等着她。
这个时候的她,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胆战心惊地等待着伍家给她下最后的判决书。
有好几次,她甚至怀疑,家里的门铃和电话都坏了。否则,怎么一次也不见响起。
舒雅的耐心在一点点被消耗,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客厅里的门铃响了。
舒雅的屁-股上像是安了弹簧般跳起来,飞快地冲出去,打开了别墅的大门。
站在别墅大门口的,除了伍波,还有他父亲伍元昭和他的助手。
决定命运的时候到了,舒雅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嗫嚅了一下才说,“伍伯伯,你们来啦,请进屋坐吧。”
伍元昭脸上露出一丝讥讽,“想不到,舒家竟落魄到连佣人都雇不起的地步了。”
舒雅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她曾经嘲笑过伍家只有几个佣人,而且还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粗人。伍元昭这么说,显然还记得那一段不快。
舒雅来不及多想,便听伍元昭说,“舒雅,你爸在吗,我找他谈点事。”
她下意识地问,“什么事?”
伍波在一旁说,“我爸今天来,是为了我们的婚事来的。”
这么说,伍家是提亲来了,可舒雅怎么觉得,父子俩不像是来提亲,而是来讨债的。
不管怎么说,伍波总算没让自己失望,舒雅还是感到了一丝安慰。
她低眉顺眼,努力做出一副端庄娴淑的样子,陪着笑脸说,“我爸这些天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伍伯伯来了,我爸肯定高兴。”
一行人来到书房前,舒雅轻轻地敲门,“爸,伍伯伯看您来啦,快开门吧。”
好一会儿,屋里才传来一点动静。门开了,一个蓬头垢面,胡子拉碴,一脸憔悴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嘶哑着嗓子说,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伍元昭,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大家见惯了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舒庆轩,他突然以这种面目出现,所有人都不由得一怔,如果没有听到他说话的声音,他们压根就不会认为,这个跟叫化子似的男人,会是舒庆轩。
舒雅见父亲两眼布满了血丝,更是吓得不轻。父亲说话这么难听,她怕伍元昭生气,赶紧说,
“爸,你别误会,伍伯伯今天是来提亲的。”
“提亲?”
这一下,轮到舒庆轩吃惊了。
他怔了一下才说,“这个时候来提亲,我没有听错吧。”
伍元昭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舒总,让我站在书房门口跟你谈儿女的婚事,不是你的待客之道吧。”
已处于穷途末路的舒庆轩,大脑反应有些迟钝。
刚才发生的一切太不真实了,他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伍元昭这个人他太了解不过,见利忘义,落井下石,便是对他这种人的真实写照。舒氏辉煌的时候他一直上赶着巴结自己,舒氏刚有风吹草动,跑得最快的人里头,就有他。现在上门来向自己提亲,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他现在内外交困,焦头烂额,只希望能在最后关头将萧天霖拖下水,报一箭之仇。可他却得到可靠消息,税务局稽查人员在辰光实业并没有查出偷漏税的证据。萧天霖反而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追究聂远恶意诋毁和诬陷辰光实业的犯罪行为。
当初,为了一举搬倒萧天霖,他不惜指使他的助手聂远实名向税务局举报。原本以为策划周全,万无一失,不成想却功亏一篑,还把聂远搭进去了。
如果聂远被抓,一定会供出自己是幕后策划。没办法,他只得吩咐聂远连夜跑路,有多远走多远,近期不要回来。
刚开始的时候,他以为耿华被萧天霖买通,营私舞弊,包庇辰光实业。费了很大周折才弄清楚了,稽查人员确实没有查到辰光实业偷漏税的证据。
他这个时候才开始怀疑,郑子超出了问题。
他亲自带人四处寻找郑子超,却赫然发现,这小子已经拖家带口,回米国了。他的手再长,也伸不到米国,更何况,他现在的羽翼已经被拦腰斩断。
郑子超是个爱钱如命的小人,怎么可能放着这么大一笔巨款不要,转而跑回米国呢。除非,萧天霖出更高的价钱。问题是,自己跟郑子超的合谋神不知鬼不知,除非郑子超脑子进了水主动坦白,否则,萧天霖没有可能知道。
那么,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他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顾及萧天霖和郑子超了。舒氏集团的情况进一步恶化,再没有资金注入,舒氏就真的死定了。
舒氏刚出事的时候,伍元昭是第一个调整账期,也是第一个要求现款现货的供应商。现在突然上门来提亲,舒庆轩顿时警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