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建筑队的规模虽然比不上县建筑公司,但干活的都是一帮肯出力气的农民,手艺比建筑公司的老工人有过之而无不及,施工员又是县建筑公司的退休人员,工程进度快,活又干得仔细,在全县渐渐有了口碑。
因此,砖厂虽然不赚钱,但建筑公司的利润不错,周雪儿和萧天霖便沉下心来,跟大河砖厂耗上了。
如此一来,李明瀚便被动了。
原本以为,周雪儿和萧天霖不敢跟他比烧钱,短时间内就会缴械投降,大河砖厂就会恢复到以前一统全县红砖市场的局面。到时候把价格提起来,前面的损失就全回来了。
现在周雪儿和萧天霖有了建筑队,谁都知道人家是墙内损失墙外补,根本就不怕打持久战。李明瀚立刻陷入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把价格提起来,客户立刻就跑到玉龙去了。不提价,生产得越多亏得越多,李明瀚愁得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李明瀚的日子不好过,玉龙砖厂的人干得更欢了。
……
农历年的五月二十五是李淑珍的生日,兄弟三人早商议好了,这一天不管有天大的事都放下,全家进城照一张全家福,然后下馆子大撮一顿。一是为老太太做寿,二来嘛,今年家里的运气不错,砖厂和建筑队的生意兴隆,借老太太的生日,好好庆贺一下。
为了给老太太一个意外的惊喜,所有人都闭口不提生日的事。
离生日的时间越来越近,家里却没人提起,李淑珍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但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好老太太,很快便替所有人找到了借口。现在家里办着砖厂,开着建筑公司呢,一家人整天忙得连轴转,恨不能一天生出四十八个小时来,忘了自已的生日也不算多大的罪过。自已要是为这事生气,反倒显得小家子气。
只是闲下来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有些委屈。以前穷没钱过生日倒也罢了,现在有钱了,却又没时间了。可见,人生不如意事十之九八,可与人语无二三。
唉,所谓过生日,不过是一大家子找个借口吃吃喝喝罢了。真操办起来,自已还累得够呛。自已的牙不好,也吃不了两口,净便宜年轻人了。
她这么安慰自已,很快就把自已调整过来了。
生日的头一天晚上,她已经想好了替自已煮一碗面,再卧两个鸡蛋,这个生日就算过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她却赫然发现,一家人都穿得格外地整齐,连老头子都把平时舍不得穿的的确良衫衣穿上了。
周雪儿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走过来,“娘,生日快乐!这是我跟大嫂还有二嫂一齐替你煮的长寿面,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陈美芳笑呤呤地说,“娘,我们还替你卧了两个鸡蛋呢。”
李淑珍心里一热,赶紧接过来,“原来你们都记着我的生日,我还以为你们忘了呢。”
陈美芳抢着说,“娘的生日是咱们家天大的事,忘了什么也忘不了你的生日呀。”
果儿跑过来抱住她,“奶奶,你怎么还不换衣服呀,我都等不及了。”
李淑珍不解,“换衣服干什么?”
朵儿黑珍珠般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我娘说,我们要进城去照全家福,所有人都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奶奶是老寿星,怎么还穿打补丁的衣服呢?”
李秀梅上前宠溺地搂住女儿,“朵儿,奶奶怕吃面的时间弄脏衣服,要吃过饭才换衣服呢。“
李淑珍心里高兴,却佯装生气,“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就自作主张了。”
周雪儿笑呤呤地说,“娘,你辛苦了一辈子,生日这天,就该好好休息。把一切交给我们来安排吧,吃完饭我们就进城去拍完全家福,中午也不用回家做饭,直接吃馆子去。”
李淑珍怪嗔,“你们挣两个钱也不容易,不能这么乱花。依我说,买点肉,杀只鸡,一家人在家里热闹一下就行了。”
周雪儿亲热地拉着她的胳膊,“娘,你就别心疼钱了,听我的,快吃了面去换衣服吧。”
陈美芳坏笑,“娘,雪儿现在是资本家呢,咱们好容易逮着宰她一顿,你就别想着替她省钱了。”
李淑珍知道小儿子两口子不缺这点钱,因此也不再坚持,便乐呵呵地吃面条去了。
吃过早饭,一家子便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村里人见这一家子的阵仗,嘴里说着奉承话,心里却十分不是滋味。
以前大家都是一样的穷,凭什么萧家就能又办砖厂又办建筑队赚大钱呢?这不公平!
有人暗地里诅咒,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准哪一天风向变了,萧家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萧家人可管不了这些人的想法,还是开开心心地进了城。
来到照相馆,美美地照了一张全家福。周雪儿看吃午饭的时间还早,便提议到街上逛逛。
他们的运气不错,供销社门口正巧在开交流会,摊位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商品,令人目不暇接。
李秀梅和陈美芳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还不要计划,真是高兴坏了。
两人以前即使是进城,因为囊中羞涩,连供销社都不敢进。现在两口子在砖厂上班,一个月有一百多块钱的收入,就是在城里也算是高收入。现在碰上这么好的机会,那还不得可着劲地买买买。
两人看到这样也好,那样也不错,都舍不得放下,索性便一起买下。
只一转眼功夫,两人手上就拎满了大大小小各种网兜。
李淑珍笑骂,“这两个败家娘们,一见了好东西就挪不动步子。”
萧冬霖从没见妻子这么开心过,也咧开嘴笑了,“娘,难得秀梅这么高兴,就让她花呗。反正这些东西都是家里用得着的,也不算乱花钱。”
萧秋霖在男装店看上了一件体恤,直叫大哥过去看看,李秀梅和陈美芳便跟着过去了。
周雪儿替婆婆挑了一身衣服,又买了一床毛毯。
萧天霖见她不肯替自已买东西,便拉着她来到卖衣服的摊位前,取下两条裙子,硬逼着她把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衬衣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