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冷宫乌泱泱跪倒一大片。
父皇铁青着脸,狠狠将太子踹倒在地。
「朕倒不知,皇后和太子的权力已经凌驾于朕之上了。今日敢指使暗卫逼着朕的皇女变成伤残,明日是不是要直接取朕的九龙冠了?!」
可不是吗?
前世父皇卧病在床,母妃还能光明正大来黎城假传圣旨,这其中怎么可能没有他们的手笔?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陛下息怒。」
所有人都在求饶,包括母妃也是低眉顺眼。
唯有皇后,竟自恃与父皇青梅竹马,慢悠悠扶起太子,当众控诉父皇:
「卫郎,你果真变了,你再也不是我的少年郎了!当年我进宫时,你说我可以带着暗卫,让他们护我和孩子的周全,是你给了我特权。」
「可如今,你却要为了一个庶公主与我红脸。我们那些年的情谊到底算什么?你别忘了,当初若不是我们整个裴氏倾尽全力,你根本坐不上那个位置……」
皇后好似看不到父皇的脸色,还在继续控诉。
就在父皇震怒到极致,立刻要喊出「废后」二字时,母妃及时挡在身前。
「陛下若是想废了姐姐,就先杀了臣妾吧。」
母妃本就是美人胚子,向来清冷倔强,如今却又为了皇后哭得梨花带雨。
别说男人,就是女子瞧着,也会心生怜惜。
父皇纵然再生气,也还是心软了。
最后,太子和长公主因残害手足而被禁足,帝后不欢而散。
可母妃,却复宠了。
当晚,父皇就派人将她接出冷宫。
走出冷宫时,我与轻音对视一眼。
方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几位主子上,根本无人看到父皇身后低着头的小太监,正是轻音在浣衣局时认的义兄。
今日若不是他们施以援手请回父皇,我定会吃亏。
既然轻音已经表明诚意,那我定会报之以李。
回到长春宫,我与母妃再次碰面时,她看着我冷冷嗤笑,作势就要掌掴。
「别以为你翅膀硬了就可以肆无忌惮,你是本宫生的,内里是个什么德行我还不清楚么?小贱蹄子,和本宫作对,你还嫩了点!」
不知是不是练武长得快的缘故,我如今的身长已与她持平。
在她错愕的目光下,我猛地攥住她的手腕,而后甩出去。
「我是小贱蹄子,那你是什么?是老贱人么?还是说你高高在上的德妃心有所属,根本不喜欢父皇?」
「让我来猜猜,到底是谁。」
「你出身低微,没什么青梅竹马。而这深宫内的男子,除了父皇其他的都是太监。想来……母妃倾慕的,是个女人吧?」
我三分试探,七分确定。
果然,她虽维持了表面的镇定。
可我还是看到了瞳孔深处一闪而过的慌乱。
原来如此,怪不得上一世她会为了皇后大杀四方,算计父皇。
怪不得以皇后那天天念叨「墙头马上遥相顾」的性格,能把控大权。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母妃呢。
既是如此,那将轻音送上龙床就更简单了。
我刻意挑了个好日子——
母妃生辰那日。
皇后吃坏了肚子,腹痛不止。
母妃闻讯后急忙去冷宫照看,连和父皇的约定都推迟了。
正好,皇后的嬷嬷去请父皇,而轻音被派遣去找太医。
半路上,我提前打点好,将舞衣交于轻音。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能不能笼络住父皇的心,就看轻音姑姑的本事了。」
「姑姑不必有负担,你也皆为笼中人,为了活着,向上爬也没什么错。」
轻音舒了一口气,不再犹疑。
红衣潋滟,妩媚动人。
那一夜,冷宫的皇后腹痛了一夜。
而长春宫厢房的旖旎风光,也持续了一夜。
我突然很想知道,母妃得知自己的贴身丫鬟在自己宫内承宠时会是怎样的反应。
7
次日,母妃的尖叫响彻整个长春宫。
我正在练字,透过窗棂便能看到屋内的情形。
轻音穿着单薄,卑微跪地。
而母妃愤怒不堪,恨意凛然。
这世上,有些人就是这么可笑自私,既要又要。
她明明不喜欢父皇。
可在看到轻音获宠时,还是忍不住嫉妒。
或者说,应该是来自上位者恶心的占有欲。
母妃抽出一旁侍卫的剑,径直向轻音腹部捅去。
「贱婢!你竟敢背叛本宫,使尽狐媚手段迷惑陛下,本宫要杀了你!」
本来昨夜没休息好,今日的她满脸乌青,如今看着只有狰狞。
谁知,却被上朝返回的父皇单手捏住剑刃。
鲜血滴答滴答流下。
「放肆!」
「贴身丫鬟爬上龙床,臣妾已无颜伺候陛下,还不如现在死了算了。」
母妃扔下剑,即刻向一旁的墙壁撞去。
却被侍卫及时拉了回来。
「奴婢该死,若因此让陛下和娘娘有了隔阂,奴婢甘愿去死!」
轻音双目含泪,露出好看的侧颜,捡起剑时可比母妃有魄力多了。
男人嘛,最吃这一套。
父皇连手上的伤口都不顾了。
他要封轻音为婕妤。
母妃还想阻拦,却被突如其来的我打断。
「恭喜父皇喜得婕妤这般的可人儿,娘娘才华横溢,心地善良,又待儿臣很好。父皇,您真是好眼光。」
轻音也适时含羞望着父皇。
「能陪伴在陛下这般龙章凤姿的人左右,是奴婢的福气。」
我们俩一唱一和,父皇被成功取悦。
他给轻音赐下宫殿的同时,特意让国子监祭酒给我指了一位夫子,单独教我君子六艺。
他们离开后,母妃恨我恨得咬牙切齿。
因为她伤害父皇,被降位份了。
从四妃之一的德妃变成了普通的丽妃。
不过这一次,她看我的眼神倒是很平静,所有暴风雨都被隐匿在瞳孔深处。
「小小年纪就三番五次算计亲生母妃,你倒是狠心。」
我抬手抚上她的下颌,眸中冰冷:
「比起母妃,我可差远了。」
「毕竟您可是连未满月的小孩子都下得去手,母妃都不怕午夜梦回时孝明皇后来索命,真是好胆识啊,昭阳自愧不如。」
看到她的脸色一寸寸变白,目光又惊又惧。
我断然离去。
上一世我是她和皇后手中的软弱傀儡,有些秘辛她们自然不会避着我。
比如,母妃亲手掐死了孝明皇后的女儿。
当今皇后是继后,孝明皇后才是父皇真正的结发妻。
那时,两人同时生产。
皇后产下太子,孝明皇后生下二公主。
父皇虽与皇后一起长大,可真正刻骨铭心爱过的人,是孝明皇后。
是以,他与历代帝王有些不同,对公主的喜爱远大于皇子。
彼时皇后担心二公主挡了太子的路,便向母妃诉苦。
于是,母妃又成了这把刀。
她趁着孝明皇后生产虚弱之际,将二公主掐死在襁褓中,最后又嫁祸给另一位妃子。
孝明皇后积郁成疾,早早撒手人寰。
也许是最爱的人离世了,父皇从此看都不看其他公主们一眼。
听说「昭阳」这个名字,还是孝明皇后给二公主取的。
所以,我也是替身之一。
可这又如何呢?
这辈子,我不想指望任何人,只想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
至于母后说的狠心?
其实还有更狠心的呢。
她若是知道,今日轻音上龙床只是个诱饵,我真正要对付的人是太子和长公主,那该会多么难受呢?
告别母妃后,我刻意将练字时写的治水策略放在桌上,随后稍作装扮便出了宫。
按照前世的记忆,这时候太子也该去父皇面前抢功劳了。
只是前世,他是直接来抢。
而今生,大抵是因为禁足,只能换种手段。
不过我可没瞎,这几日身边多出了一个总低着头的小太监。
那人的束腰,是只有东宫绣娘才有的针法。
不再多想,我朝着京中最隐秘的巷口走去。
这里住着一位卖豆腐的美男子。
人称豆腐潘安。
三年前,男子被微服出行的长公主一眼瞧中。
可在得知他已娶妻时,长公主当场纵马,将妻子杀害。
男子为了讨公道,改行去考科举,却在中途被长公主囚禁。
这事惊动了皇后和母妃。
当时,皇后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当着长公主的面将十两银子扔在男子面前:
「不就是想要银子么?也是,商人向来低贱庸俗,满身铜臭。这十两银子买你妻子的命,此后你若再敢攀咬长公主,本宫定不饶你。」
而母妃却在一旁附和:
「公主年纪尚小,又是真性情。许是看上了这张脸,才图个新鲜罢了,姐姐又何必动气?」
所有人都以为两位娘娘仁慈,弥补了这男子。
可结果却是,一夜之间,男子仕途被断,又被人扔进南风馆,染上花柳病。
前世的他,一生穷困潦倒,到死时都带着仇恨和遗憾。
可这次,我想成全他,也成全我。
烛火摇曳,望着眼前这张消瘦但依旧俊美的脸,我轻声问他:
「想报仇么?」
他一怔,满目警惕:「你想要什么?」
「要他们死。」我亮明身份。
「好。」
我出了巷口。
整个长安城都陷入寂静。
从明天开始,宫中的好戏,就要上场了。
这段时日,母妃的目光都在轻音和父皇身上。
对于我,她痛恨又矛盾。
或许是在想该拉拢利用,还是该废弃我。
直到半个月后的一个傍晚。
她大抵是想通了,竟主动邀我一起用膳。
我也没推脱。
左右不过是做戏,维持表面的和平罢了。
可就在我们刚要动筷用膳时,她身边的太监就慌慌张张闯进来:
「娘娘,太子和长公主殿下出事了——」
8
我和众人赶过去时,太子被人押着。
原来是因他呈上去的治水策略与我先前给父皇的一模一样,才被父皇怒斥。
可抢我功劳也就罢了。
他偏要自作聪明。
为了不让人看出破绽,他在其中夹杂了孝明皇后在世时对农耕的经典看法。
明明不过弱冠之年的少年,却非要装作老气横秋的模样,感慨世态炎凉。
更是将当初孝明皇后给父皇表明心意的一句诗当成了反面例子。
这诗并未被收录在册,其他人也许不知,可父皇熟得很啊。
所以,他不获罪谁获罪?
至于长公主,此刻躺在榻上半死不活,面颊凹陷,脖颈以下的肉突出,如花开状。
太医的一句话就宣布了她的后半生。
「公主与人交合,身染花柳之症,恐难以活过三十岁。」
父皇目露杀意,审讯起一旁跪着的豆腐潘安。
唯有母妃在看清男子的脸时,瞬间不再淡定,请求将人处死。
她当然会怕。
毕竟这人是她三年前让人送进南风馆的。
若是他提起三年前的事情,她和皇后都会自身难保。
一时间,母妃战战兢兢,如坐针毡。
但考虑到我后续的计划,豆腐潘安并未将她们牵扯其中,只是挑了重点将事情托盘而出。
无非就是解了禁足的长公主碰到一个美男子,最后霸王硬上弓,却害人害己染病的故事。
「草民早就将暗疾一事提前告知,可公主殿下依旧不管不顾让我成为禁脔,草民罪该万死,还请陛下赐死!」
三年前皇后和母妃将事情做得隐秘,别说长公主根本不清楚他的遭遇。
即便清楚,她也不想罪加一等,说出当街纵马杀人之事。
所以只能顺着豆腐潘安的话圆下去。
只是其中掺杂了各种颠倒黑白的话语,她污蔑豆腐潘安蓄意勾引。
关键时刻,她的贴身嬷嬷和宫中其他下人迅速招供,的确是公主强虏对方。
再加上一个不学无术的太子亵渎孝明皇后,父皇懒得再听他们的狡辩。
「太子无德,撤去户部侍郎之职。长公主违背妇徳,监禁三年,任何人不得探望!」
至于豆腐潘安,要被行腰斩之刑。
就在父皇要下令时,轻音为其求情。
她一番话说得甚是漂亮,又以孝明皇后为提示,让父皇成功由怒转为喜,当场就摆驾去了凤鸾宫。
为彰显父皇的仁慈,豆腐潘安不仅被光明正大送出宫,还被补偿十万金。
我当着母妃的面跟他要了十两,随后将银子扔在长公主身上。
在她们愤恨的目光中,我又出其不备将银针刺入长公主锁骨,她当即昏睡过去。
母妃越加愤怒。
我朝她耳语道:
「当年母妃和皇后觉得十两银子可以买断一个普通妇人的命,今日我同样用十两银子断了你最疼爱的长公主的后路,您不会介意吧?」
母妃气得牙痒痒,一双眸子仿佛淬了毒。
世人皆知花柳之症无解。
可其实,只要与其他人换血,就有一线生机。
前世的匈奴二王子,正是通过换血之法多活了十年。
他用无数少女的生命为代价,将她们的鲜血提纯,就匹配到了合适的血液。
而以母妃和皇后的性格,只要长公主有活着的机会,不管牺牲多少人她们都会去做。
恰巧换血的关键部位,在锁骨处。
今生我要一步步断了她们的羽翼,让她们痛不欲生。
果然,皇后听闻太子和长公主的遭遇后,直接气得晕厥在冷宫。
当晚,长春宫就遭遇了一场刺杀。
刺客目标明确,对母妃视若无睹,只朝我攻击。
当我快被逼入绝境时,父皇的护龙卫出现。
母妃暗中一个眼神,他们最终快速撤离。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刺客刚离去时,就传出太子刺杀父皇失败,而要被废黜的消息。
紧接着,又传出裴氏大司马,即皇后父亲怒撞麒麟殿的消息。
这下,皇后再也无法呆坐在冷宫念叨她的少年郎了。
她以自身的生死威胁,闯出冷宫。
未央宫内,皇后不顾父皇被太子伤了一刀,直接毫无形象地质问父皇:
「卫郎,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们母子?我为你生儿育女,陪你从低谷到辉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能废黜我们的儿子?」
见父皇不为所动,皇后直接使出杀手锏:
「当年若没有我们裴氏一族,陛下又怎会坐上这九五至尊之位?你可别忘了,当初若不是我这个裴氏女,你也不过是个冷宫皇子!」
「还有先帝最宠爱的九皇子,若不是你指使父亲去下毒,九皇子也不会……」
一个「死」字还未说出口。
就被父皇踹倒在地。
我和母妃一前一后走到宫门口时,正巧目睹了这一幕。
父皇满脸杀意:
「大司马年迈,朕特许他解甲归田。」
「皇后疯癫无状,为癔症所困。太子弑父未遂,不忠不孝。自即日起,朕要废后,废太子!将两人关进掖庭宫,终身监禁!」
母妃看着被人带下去的皇后,又看看怒气冲冲的父皇,眸底涌现出一寸寸恨意。
我无声地勾起唇角。
当初我桌上的那张治水策略,可是专门用紫鸢兰浸泡过的。
紫鸢兰药性霸道,容易让人迷失心智。
一旦人的内心产生某种欲望,就会立马付诸行动。
看来太子弑父的念头,预谋已久了呢。
9
经过接二连三的打击过后,母妃痛定思痛。
这一次并未急着报复我。
而是换了个方式。
她再一次将目光瞄准了父皇和轻音,也不再仇视我。
四年光阴荏苒。
母妃终于盛宠不衰。
如今与轻音算是持平状态。
而我,也因年龄的缘故,搬离了长春宫。
这四年里,统共发生了三件大事。
一是我从国子监寂寂无名的昭阳公主成了举世皆知的昭阳长公主。
因我给父皇解决了三件大事:建立军事系统,强化中央集权,科举重创豪强,丝路连接西域。
是以,我虽不在朝堂,但朝堂上已有了三分之二的自己人。
父皇并不是没察觉我的野心。
可是,在他眼中我只是一介女流啊。
所以,他并不担心什么。
二是轻音因产下十五皇子有功而被封为贤妃。
三是父皇在一次狩猎时中风。
在母妃衣不解带的照料下,他对废后和废太子的态度有所松动,他们想从掖庭宫搬离绝非难事。
或许过不久,大司马也会官复原职。
可我怎么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呢?
按照前世的轨迹,匈奴的单于这时候也该来到长安城了。
这几年,我的眼线早已遍布整个后宫。
而长公主也被太医以良药抑制,除了面色发白之外,瞧着与正常人无异。
上元佳节,在我的示意下,宫女陪同长公主出宫,遇见了微服出行的单于。
巧的是,那单于的侧脸像极了豆腐潘安。
长公主瞬间坠入爱河。
而那单于知道其身份后,更是殷勤不断。
游牧民族男子多豪迈。
是以,两人猜完灯谜的那夜便干柴遇到烈火,生米煮成熟饭。
随即请求父皇赐婚。
尽管诸多人清楚这位公主的过去,但事关两国邦交,又是对方主动提出,其他朝臣也不好说什么。
至于父皇,那么多女儿,怎会在意这一个呢?
于是,长公主被当做物品般送了出去。
和亲队伍启程那日,我让人给了单于一封信。
里面有长公主的过去,还有她被隐瞒的病情。
前后不过一个月。
单于得了花柳病,长公主的死讯到长安。
废后和母妃差点哭瞎了眼。
她们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动作时,厉声质问我为什么要做得那么绝?
我只是笑着告诉她们:
「这是你们欠我的。」
上一世,母妃将我迷晕代长公主和亲。
若仅是如此也就罢了。
可皇后和长公主做了什么呢?
皇后亲手划伤我的脸。
而长公主找人玷污我的清白。
于是从一开始,我就被单于当成「破鞋」羞辱。
在这极度的男权下,一个没有容貌,也没有清白的王妃,注定是没有好下场的。
无论我做得有多好,都得不到他们的正眼相待。
所以在后来匈奴和大业开战时,单于第一个折磨的人成了我。
现在我做的绝吗?
不,我觉得还不够。
夜凉如水,我再一次找了轻音。
望着已经陷入梦乡的十五皇子,我问她:
「如果有一日,父皇和他同时遇险,你会选择谁?」
大抵是这几年在宫中经历了太多沉沉浮浮。
曾经那个提起父皇总会脸红心跳的轻音不见了。
她毫不犹豫地告诉我:
「没有人能抵得过公主和孩子在我心中的份量。」
「那好,希望未来,我们都不后悔。」
我知道,她听懂了。
10
父皇再一次倒下了。
这一次,是身心俱病。
前有裴氏一族的贪污受贿案,后有废后母子带领亲兵逼宫。
裴氏大司马因解甲归田时不甘心而怂恿当地官员贪污受贿,牵扯甚广。
废后母子则是因为被我的人打压,最终因受不了掖庭宫的日子而走上造反之路。
那夜,灯火阑珊。
废后母子自以为有母妃做内应,竟只带着一万精兵攻入未央宫。
殊不知,母妃给他们传递的消息,都是我想让她传递的。
是以,在废太子得意地逼着父皇写诏书时,我的四万精锐及时救驾,将他们围得严严实实。
与此同时,轻音拿出母妃给父皇长期下毒的证据。
顷刻间,三人成了真正的百口莫辩。
父皇命我将他们关押,择日问斩。
静静的看着我完成一切后,他忽然佝偻着背,仿佛瞬间老了几十岁。
大抵,他也是失望的吧。
毕竟他曾经给了废后母子无数次机会。
而母妃,他也是怜惜过的。
可怜惜又算什么呢?
这个深宫内,除了废后是朝堂所需,轻音是一时兴起外,其他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孝明皇后的影子。
在他选择了那么多女子当替身时,就已经注定了将来必会遭到反噬。
心伤加旧疾,在所难免。
我和轻音离开时,父皇忽然抓住我们的衣袖。
「昭阳,贤妃,是不是有朝一日,你们也会背叛朕?」
我们相互对视一眼。
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我低声道:
「父皇,其实你身上的毒,不仅是母妃下的,还有贤妃日日给你的红枣汤。」
「不要对任何威胁到自己的人心软,否则就是自掘坟墓。这话是两年前父皇封我为长公主时教我的,您忘了么?」
「孽障!」
父皇目光骇然,猛地咳出一口血,随后昏死过去。
孽障么?
也许吧。
前世我被废后和母妃几人欺凌的时候,他哪一次不知道呢?
其实是知道的。
只是他习以为常,无动于衷。
正是这样纵容的态度,让她们的欲望逐渐膨胀,最后不仅我身死他乡,还让整个大业基业毁灭。
在这无上权力的角逐中,没有人是无辜的。
11
我带着上好的荔枝去见了废后母子
昏暗的地牢里,他们全身是伤,蓬头垢面,如同丧家之犬。
太子歇斯底里,废后更是恨不得喝了我的血。
我将匕首扔在地上,给了他们一个选择。
「当初在冷宫时你逼着我砍掉手指就原谅我,如今我也给你们一个选择。你们母子二人只能活一个,自己看着办吧。」
毫无疑问,拿到匕首的是废太子。
他双目泛红,一步步朝着废后走去。
废后闪过一抹痛楚,随后认命的闭上眼,
但就在匕首靠近废后的那一刻,废太子胸膛就被人用金钗穿透。
鲜血四溅,缓缓倒地。
是母妃。
她从不知什么时候冲出来,杀了废太子。
「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姐姐,哪怕是您的亲生骨肉。」
母妃深情款款地望着废后。
可下一瞬,匕首就被废后送进她的胸膛。
「你杀了我最疼爱的儿子,去死吧你这个恶心的舔狗!」
鲜血汩汩而出。
母妃不可置信:
「姐姐,我为你杀了那么多人,甚至为你虐待自己的女儿,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啊?」
「别叫我姐姐,也别用你那恶心的眼神看我,本宫是陛下亲封的皇后,你从始至终不过是本宫跟前的一条狗而已,有什么资格这样叫我?」
原来她们也会狗咬狗啊。
我还以为感情有多坚固呢。
从古至今,舔狗向来不会有好下场,何况是同性呢?
看着母妃从身心受伤到面色全无,最后倒在血泊里满目破碎,我让人将荔枝塞进废后口中。
荔枝入口的瞬间,废后的尖叫响彻监牢。
直到半夜,她全身抽搐,才慢慢咽下最后一口气。
前世不是要吃荔枝么?
那今生就让她吃个够。
我并没有杀母妃。
而是当众宣布了她所有罪状后,又将她救活,关在宫中的佛堂里。
佛堂里有过往她害死过的所有人的牌位。
我要她夜夜不得安宁!
一个月后。
母妃疯了。
每日不是做噩梦就是絮絮叨叨说夜里总有鬼魂来找她索命。
12
春寒料峭,父皇还是没能熬过那个冬日。
他驾崩那日,举国同丧。
朝中所有人以为轻音的十五皇子会继承大统。
但并没有。
最终父皇遗诏上的人,是我。
帝位,是我送给自己的及笄之礼。
而轻音母子被我送到了黎城。
他们一个是黎城的老夫人,一个是城主。
我并不担心轻音会背叛或是造反。
因为她,曾经给父皇下了毒。
而我,又篡改过遗诏。
在主宰自己命运的这条路上,我们手上都沾了血腥。
见过彼此的低谷,也将迎来彼此的辉煌。
我登基的第二个月,母妃自缢未果。
被救起来后,她忽然清醒过来,口中不断喊着不对,说我本该去和亲。
我突然意识到,她也重新来过了。
佛堂里,她形如枯槁,犹如老妇。
见到我穿着明黄色的龙袍时,整个人疯癫般嘶吼出来:
「不对,不该这样的。卫昭阳,你明明该去和亲,该死在匈奴铁骑之下,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连上天都看不下去你的恶贯满盈,所以让我重生了啊。」
母妃眸中尽是错愕和震惊。
沉思半晌,她颤抖着手指向我。
「凭什么说我恶贯满盈?我只是爱姐姐,才杀了几个人而已,又有什么错?凭什么你们爱男人就是感天动地的爱情,而我的爱就是肮脏和不堪,凭什么啊?!」
「因为你所谓的爱自私虚伪,慷他人之慨,总是以牺牲别人的幸福和生命为代价,所以注定会遭天谴!」
「而且你忘了么?废后临死前就说过,你不过是条狗。所以无论前世今生,她都恶心你,你不过是个舔狗罢了」
「不……不是这样的!」她陷入了自我怀疑。
「往后余生,你就带着前世的记忆和舔狗的属性继续等待死亡吧!」
佛堂被关上时,她瞬间像被人抽干了力气,瘫软在地。
我走出宫门。
眼前天朗气清,春色正好。
此生,我的命运已改写。
大业也将迎来盛世,山河永固,人间皆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