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命年我染了红头发，舅舅说女孩子染头不三不四，他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看不上，拿剪刀威胁要剃我头发。
争执的过程中，他儿子把我头发剪掉一截。
我冷眼看他，“都说正月剪头死舅舅，这可是你好大儿剪的，出门撞死别怪我。”
当晚舅舅因醉驾车祸去世。
舅妈闹上门来，大哭大嚎控告我是杀人凶手，要我赔100万。
笑死，那我去植发岂不是能原地复活他，再烫个头发还能给他做电击治疗。
1
大年初二，妈妈说要带我去舅舅家聚餐。
我向来是不喜欢舅舅一家的，每次见面都要摆出长辈的姿态说教一番，而且我和他们产生过不少矛盾。
可偏偏我妈事事都听舅舅的，好像舅舅才是我们家的“主心骨”。
“去吧，乐乐，你舅说好长时间没见你了，一定要你去。”
我妈擦着桌子，眼神闪躲不看我。
自我回来，我妈一再坚持要我去，我只能答应。
打理好特意染的本命年红头发后，我们出门去舅舅家。
到地方后舅妈来开门，看到我的新发色。
“乐乐大姑娘了，城里回来头发都不一样了啊。”
说着把我们迎进去。
“先坐，你舅舅出去下马上回来了。”
我妈倒是个闲不住的，一下没坐，赶紧去厨房帮忙一起做饭。
之前我和她说过，去舅舅家我们是客人，不必上赶着去当保姆。我也劝不过她，只能随她去了。
看我妈去厨房了，我舅妈反倒坐下来和我闲聊。
“乐乐，今年都24了吧，还没找对象呢。”
我警觉起来，“对，研究生很忙，而且我也不打算找。”
我拿根甘蔗塞舅妈手里，“吃点甘蔗吧舅妈。”
最好能堵着你这破嘴。
这时候一道卡着浓痰的声音响起，
“小妮子！给你介绍个大好事！”
2
原来是我舅舅回来了，他200多斤大体型一进屋，这房子都显小了。
看见我，他眉头一皱，原本要说的话也没说完，伸出一根指头对着我头发不停地指来指去。
“你这染的什么熊头发！谁家好女染这个玩意，赶紧染黑去！”
他这话这态度，我染头发管他什么事！
看不惯我就把眼睛捐了。
我刚要回骂过去，我妈听见客厅的动静跑出来，拦在我和我舅之间。
“别吵别吵，大过年的。”
我妈总是这样，女儿委屈了，只会打马虎眼。
她觉得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能不起冲突就不起冲突。
“开饭了，都赶紧去吃饭吧。”
我被拽到了餐桌旁。
饭桌上，舅舅的宝贝儿子大壮看见我妈，大叫，“哎呦，这个老寡妇带着拖油瓶又来了！”
舅妈赶紧捂住他的嘴，阴阳怪气说道：“别瞎说，有些人心眼没我们大，别到时又给人教训了。”
我想到上次和舅舅一家闹到动手的情况，就是因为我忍受不了大壮这么侮辱我妈，当即给了他一巴掌！
当时我舅发飙，“你个贱妮子！也敢打我儿子！”
他以为我像看起来的那么好欺负，还想伸手揍我。
可惜他全身都是虚肉，根本打不过平时经常打拳健身的我。
最后以我打了他几拳，又掀了桌子，闹得不欢而散收场。
没想到，我给我妈出气，她反倒还一直亲近我舅家！
“小孩子瞎说的。”
我舅指了下他儿子，然后又把目光转向我。
“听你妈说，你现在还没对象呢。是这样，舅舅认识个条件不错的，介绍你们去认识下吧。”
呵，之前被打断的话终于说出来了是吧，估计这才是我舅非要我来吃饭的目的。
我把筷子摔桌上，“我不打算找对象。”
“我介绍这个条件绝对好，大老板呢，那个王业兴王老板你知道吧。”
听到这话我都想笑了，这个王老板跟我舅一样是个大胖子，又丑又肥。
后来还养胃了，不能人道。之前他去医院看病，恰巧我在实习。
最重要的是，我舅一直想跟着他干大活，拿个工程赚钱。
王业兴是中了彩票的暴发户，前几年也还和我舅一起，眼高于顶成天打流。
现在有点钱开始当老板了，平时也算是对我舅大方。
所以想把我当人情送出去是吗？
我这个单身的外甥女，在我舅眼里，就是个能送出去的资源。
想把我当人情，就让你看看有的人情你接不接得住。
看我没说话，我舅还以为我没意见，又得寸进尺。
“王老板这人没得说，年纪比你大会照顾人。”
“你妈说你已经还不想生孩子，这下好了，你嫁过去之后直接就当后妈，孩子都不用生了。”
“要我说，你染这头发，人王老板都不一定能看得上你。跟个小姐似的，都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才染的，一看你就是在外边学坏了。”
他抽出张50块纸币给我，“你吃完饭就去楼下理发店把头发染黑。”
说着，他带上一个猥琐的笑容，“然后明天晚上收拾下，去他家见个面。”
3
我没说话，面带迷惑性的笑容，接过纸币，慢悠悠揉成一团。
在舅舅的美滋滋中，我摁住他的头，把纸币塞进他嘴里，又掐着他的下巴不让他说话。
“我就这头发，看不惯扣自己眼珠子。”
所有人都懵了。
我舅涨红了脸，把钱从嘴里吐出来，“我是你舅舅！”
“我觉得你和王老板挺般配的，他前边用不了，正好你去走他后门。你不是一直想跟着他干吗，这不就满足你们了。”
听了我的讽刺，他整个人气喘吁吁，抄起手边的厨房剪刀朝我冲过来。
“你看老子不把你头发给剃了！”
我一闪躲，他差点踉了个跟头。
我朝他冷笑，“你有本事就剪，正月剪头，就看你能不能活吧。”
我妈一直很迷信正月剪头，从不让我在这个时候理发。
我想起来小时候有一次，我因为头发太长不舒服，想在正月里剪头发，结果被劈头盖脸一顿好骂。
但我舅刚才被激怒，不知道是不是一下忘了这茬，现在想起来也拉不下脸去服软。
他硬着头皮又冲过来，“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我今天就算死也得把你头发给剪了。”
和他争执过程中，我没注意大壮悄悄拿着把剪刀溜到我身后。
我头皮一紧，转身发现大壮拽着我头发，剪掉了一小截。
“哈哈哈你这个红头发妖怪！你头发还是被剪了吧。”
看不惯我欺负他爸，这好大儿来讨公道了。
看着他手里捏着的一把头发，我不怒反笑。
“都说正月剪头死舅舅，这可是你们家好大儿动手剪的，出门撞死了可别赖在我身上。”
说罢，我拽着我妈摔门离去，不想再和他们一家纠缠。
路上，我妈有点颤抖。
“你舅舅他也是好心，你说你掷什么气。”
我的心如同被泼了一瓢冷水。
想到那时妈妈躲闪的眼神，“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找我是想让我去相亲。”
“他是要把你女儿给卖了”，我松开她的手，“你真的不懂他想干什么吗？”
“妈妈。”
我加快了步伐，走在她前边，再不想和她说话。
4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巨大的敲门声和辱骂声吵醒的。
坐起身清醒之后，发现是舅妈在疯狂敲我房间的门。
一边敲门，一边嚎叫着骂我。
“你就是杀人凶手！”
“你害死你舅舅了！”
“要不是你昨天剪头把你舅舅惹急了，他怎么可能有事！”
“我找大师算了，就是你剪头发把你舅舅克死了！”
我听明白了，昨晚离开后，我舅舅喝酒后开车出事了，抢救无效。
说实话，毕竟是自己的亲人，所以就算是我舅这种烂人，去世了我也不是完全无动于衷。
可是，他是自己喝酒后才出事的，凭什么让我背锅。
我猛地拉开门，舅妈站不稳直接摔在地上。
“头发是你儿子剪的，那你说是不是你儿子害死了自己亲爹。”
“沉香要是知道这招这么好用，当初还劈山干啥啊，直接正月剪头不就完事了吗？”
“要不然我这就去植发接发，看看你老公能不能原地复活。”
舅妈被我说得哑口无言，只继续嚎哭。
“你等着，我要去告你！”她像是找到了什么绝世好办法。
她恶狠狠剜我一眼，抹了把鼻涕走了。
舅妈走后，我看见我妈在沙发上，捂着脸低声啜泣。
毕竟是她弟弟，我还是去安慰下她。
刚走近，却没想到挨了狠狠一巴掌。
“你昨天发什么疯，你舅舅死了你现在高兴了是吧！让你相亲也是害你吗？”
脸上火辣辣的痛感让我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妈。
“妈妈，你觉得是我的错吗？”
一天时间我就收拾好了行李，从我妈家搬了出去，住回了研究生宿舍。
父亲去世后我怕妈妈一个人住孤独，我放弃出省，好在本市有不错的大学。
本科和研究生这些年，我每天通勤两三个小时也坚持回家。
我希望妈妈能护着我，可在她心里好像舅舅才是最重要的。
或许是因为从小外公外婆给她洗脑，让她所有事情都必须先考虑舅舅，要事事听舅舅的。
无所谓了，都不重要了。离开这个家，也没什么不好的。
5
我和舅舅发生过很多次矛盾冲突。
有一次是我刚上大学的时候，舅舅来我家，嘴里槟榔嚼个不停。
“舅舅，吃槟榔不好，你别吃了。”
他生气了，“要是不好那怎么还卖槟榔，满大街吃的都没事！就你咒我！”
他把槟榔吐地上，转头和我妈说话。
“你快别让这小妮子上学了，上个学脑子都学抽了，还想教训她舅舅！”
“听见了吗！快给她退学！”
我妈在扫地，但还是为我说了话。
“孩子上了个好大学，她上学厉害，你说出去脸上也有光。”
“哼，也就这点好了。”说完他想到什么，对着我的脸和身材不断打量。
“老家那个姓吴的，他儿子最近谈媳妇呢。乐乐这品相好，说不定人家能看中。”
我妈愣了下。“乐乐才多大，又不着急。”
“切，看你能护她到什么时候。”我舅翻了个白眼。
“也无所谓，老吴家没钱，彩礼估计也给不多，再养养说。”
从此，我坚持锻炼和打拳，硬生生让我瘦弱的身体变得有力量。
有时候，我觉得妈妈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曾经我一直记挂她对我为数不多的保护，希望等我变强了也能保护她。
现在我不再奢求了。
6
这段时间舅妈安静得可怕，居然没有继续来骂我。但直觉告诉我这事没那么简单就结束。
“我现在去公安局报警，你就等着坐牢吧！”拉黑舅妈微信后，她给我发短信威胁。
她冲进派出所哭喊着说要报案，有人故意杀人！
警方刚听到这话，立刻严肃起来，要她仔细诉说事情经过。
舅妈赶紧把我在他家怎么惹舅舅生气，怎么让头发被剪了，当地又有怎么样的习俗，舅舅又是怎么去世的，这些混乱的事全说了一通。
说完还迫不及待地寻求他们的认同，“她肯定是犯罪了对吧！你们什么时候去抓她？！”
警方原本严肃的脸色逐渐扭曲起来，这人真是来报案的吗，怎么像来捣乱的啊。
“女士，理解您丈夫去世的悲痛心情。但是封建迷信还是不可取的。”工作人员很委婉地将她劝走了。
恰好在警局工作的朋友李则凌目睹了这一切，回来和我转述。
“你舅妈太奇葩了，她来报案说张乐乐杀人。我一听名字感觉不对劲，原来还真是你。”她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奇葩事。
“不过你舅妈看起来不会善罢甘休，你最近也还是注意点，看她别搞什么小动作。”李则凌很担心我。
果不其然，没多久我收到了法院的传票，我被舅妈告上法庭。
舅妈指控我故意杀人，要求我赔偿100万。
“如果不是她故意说正月剪头的事，撺掇大壮去剪她头发，她舅怎么可能出事！”
“而且我可找大仙算过了，她舅的死就是因为剪头发这事！张乐乐的行为就是间接故意杀人！”
“明明知道有正月剪头死舅舅的说法，她还明摆着让头发被剪，她舅情绪一激动才喝多了！太生气了才会酒驾！”
看着舅妈口水飞溅，细数我的罪过，竟生出一种荒诞的喜感。
好在发疯的也就只有她一人。
法院经过审理后认为，车祸原因是酒驾导致意外，与我并无任何关系。而且舅舅出事当晚，我并未与他见面。
舅妈的申诉被驳回。
“是不是你在法院找关系了！我知道你朋友在警局工作，是不是你们搞的鬼？”
舅妈试图薅住我的头发，被李则凌一掌拍开。
她护住我，板着脸警告舅妈。“这里不是法外之地，你就意见就去申诉。”
可舅妈并不善罢甘休，开始频繁来我学校撒泼造谣扯横幅。
“中雅大学23级研究生张乐乐杀害亲生舅舅！”
“张乐乐故意杀人！逼死亲舅舅！”
“张乐乐是杀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