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寒临从未见过云初哭成这样。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额头青筋暴露，望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地狱爬出来的厉鬼。
她怕他？
他不想她对他产生如此畏惧。
祁寒临也意识到，自己欺负得有些过火，方要起身，手从她下颚角掠过，她还以为他要动手，本能地抱住他的胳膊，“啊呜”一口狠狠地咬住了他。
祁寒临怔了几分。
尽管她咬得那么用力，可他好似并无太痛的感觉。
他对痛不敏.感。
亦或者，他早就习惯了痛，对于痛，没有反应太过激烈。
他如此冷静的模样，让云初更是害怕，咬得更深。
直到她尝到一丝血腥味，她才意识到，他的手臂被她咬破出血。
可他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云初像看个怪物一样打量他，猛地推开他，连滚带爬地退离沙发，节节倒退。
祁寒临低眸，望着手腕上的伤。
一排深深的齿印，是她留下的。
她好大的胆子。
多少年了。
从来没有人敢在他身上，留下这种伤痕。
可他竟不觉得生气？
祁寒临为自己对她这份例外的纵容，而觉得好笑。
他勾起唇笑时，云初又警觉了几分，直到退到书桌前，随手抄起桌上的书，朝着祁寒临砸去。
“啪！”
“啪啦！啪啦！”
各种厚重的书砸在他的身上。
祁寒临接都没接。
直到桌上的书都稀里哗啦砸完了，云初的手在桌上摸索，很快摸到了一支钢笔。
她想也不想地就攥在了手里，抵御在身前，虎视眈眈地紧盯着他。
祁寒临指腹轻轻揉了揉伤口，看向她，见她将钢笔攥在胸前，看来，是把这支笔当成了武器。
“放下。”
男人朝着她走去。
云初突然竖起钢笔，朝着他挥了一道。“你不要过来！”
祁寒临立即倒退。
他倒是不怕她这点可怜的反抗。
只是担心，她别把自己划伤了。
“你这么怕我做什么。”祁寒临挑眉，“我是一副吃人的表情么？”
“你不要过来……”云初的声音都在发抖。
祁寒临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道，“乖，把钢笔放下。”
“你敢过来，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凭你手里的这支笔？”祁寒临觉得好笑。
她看来是真的傻了。
傻到以为用一支笔，就能和他同归于尽了。
祁寒临可不希望，她能尝到威胁他，就能得逞的甜头。
但望着她如此战战兢兢的模样，他可不想吓坏了她。
本来就思维降退得厉害。
别再吓傻了才好。
祁寒临倒退一步，松了松领带，缓缓地摊开双手，算是和她投降了，“我不碰你。”
猎物已经在他掌握之中。
他不急于一时。
云初见他似乎是在和她示好，可没有半点警惕放松，朝着门口挪去。
她几乎是贴着墙挪动的。
祁寒临面向她，看着她，却不走近，也不说话，直到她一路摸索到门口，夺门而逃，听到门外慌乱远去的脚步声，男人低头望向脚边被砸坏的书，微微蹙眉。
菲佣见云初窜出了房间，急忙走进来，一见到祁寒临脚边砸落的书籍，大惊失色。
“祁爷，书……”
这些书，都是祁寒临的珍藏。
祁寒临从来不喜别人除打扫以外的时间，进他的藏书室。
里面的书，有许多都是有着久远历史的。
有的书，历史甚至有几百年。
如今，这些书可怜地砸在地上，有的纸业破烂， 有的书脊都被摔坏了。
“捡起来。”祁寒临命令说。
“是……”
菲佣不敢多话，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书从地上捧了起来，越看越是胆战心惊。
这些书许多都摔坏了。
祁爷一定很生气。
她一边收拾一边抬起头，却见祁寒临望着门口的方向，嘴角噙着一抹弧度。
似是在笑。
他在笑！？
书都坏了，他没有暴跳如雷，雷霆震怒，反而是笑？
太反常了……
……
云初凭借记忆，摸索回到音音的房间，她推门而入，房间里却空荡荡，没有人。
床上隆起一个小小的人形。
音音裹在被子里。
她心惊了一下，立刻走过去，“哗啦”一声，将被子掀开。
突兀的动静，将音音一下子警醒。
她睁开眼睛，对上云初焦虑的脸。
一见到她醒了，云初顿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没事！
“妈咪……”音音的声线愈发沙哑，“怎么了……”
“没事……你没事……”
“冷……”
云初立刻拿被子裹住了她，将她抱在怀里，“呜呜呜呜……吓死我了……”
音音失笑，“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嗯……”云初哭鼻子说，“我梦到，有个鬼追着你，把你吃了。”
“笨蛋妈咪，我没事呢……”
云初心有余悸，将她抱得更紧。
“音音，我好怕啊……”云初道。
在慕千雪面前，或许是因为母性的本能，她可以挡在音音面前。
可在祁寒临面前，她竟有一种深重的无力感。
无能为力。
“妈咪，我们逃吧……”
“怎么逃？”
“总有办法的，总比一直留在这里好。”
“可是你，受伤了。”
音音道，“我没事的，只是，肚子有点饿。”
说着，她天真一笑，“吃饱了，我就有力气逃跑啦。”
云初犹豫了片刻，道，“那……我给你去找点吃的。等你吃饱了，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嗯。”
云初问道，“你想吃什么？”
“妈咪想吃什么？”
“我现在想吃……我想吃的好多啊……”云初道，“冰淇淋，薯条， 汉堡，糖果……”
“这里是哪里，有吃的吗？”音音一醒过来就在这个房间，连床都没下过。
云初道，“好像在……一个城堡里，这里好大，站在走廊上，一眼都看不到尽头。”
音音沉默不语。
云初道，“你等一下我，我去给你找吃的。”
“好。”
她蹑手蹑脚地离开房间。
墙后，一个男人走出来，拿出对讲机，“她离开房间了。”
书房里。
一个黑衣男子走进房间，对着祁寒临道，“祁爷，祁夫人离开房间了。”
祁寒临侧身，“她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