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雾将门打开。
她本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她用语言难以形容的镜像，然而，真正展现在她面前的，却是一个空荡荡，什么也没有的房间。
林雾狐疑地走进房间，忽得，房间里亮起投影仪的灯光。
四周密密麻麻的文字，多到林蔓看一眼就觉得头晕，她抬手遮住眼前的光，脚步不禁踉跄着后退一步。
“来看看，你们白队的英勇事迹。”
祁寒临迈步入房间，人很随性地半倚在墙壁上。
林雾将手缓缓放下来，渐渐适应光线，她抬头看向墙壁上的字，才不过看了寥寥两行，全是罪状。
林雾知道，白山禹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她没想到，他居然做过这么多错事！
原来早在许多年前，他就有杀自己人的习惯！
不光如此，就连她的哥哥，会进暗网，也是因为白山禹。
可以说，她的不幸就是白山禹亲手造成的。
可怕吗？
表面上暗网和祁寒临犹如汹涌猛兽，令所有人避之不及，但真正伤害到普通人的究竟是谁？
是，祁寒临和暗网都有错，但白山禹就没错吗？国际安全组织，就真如同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吗！？
林雾看着双腿发软，一度站不稳。
不觉间，竟是泪拆两行。
“为什么你之前，都没有告诉我这些事……”林雾转过身，看祁寒临的眼神，只剩下愧疚和懊悔。
早知如此，她就不会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哥哥也好家庭也好，她全都不再在意。
早知哥哥为之奋斗的信仰，不过是竹篮打水，她根本不会把自己的青春全都给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组织。
“怪我？”祁寒临笑着来到林雾身边，他勾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地说，“你之前好像也没告诉过我，你来自哪里。”
“我……”
“林雾，现在你知道真相了，后悔吗？”
林雾缓缓点头。
祁寒临笑了，指尖挪动她的脖子上，他没有掐她，只是用骨节来回在她脖子上划动。
他的眸底带着一丝猩红，林雾分不清是嗜血的红，还是……委屈或悲伤。
“可惜，无论你再怎么后悔，对我的伤害已经形成。”
“你要杀了我吗？”林雾望着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眸，有种心如死灰的感觉。
她一直想报仇，不惜代价地报仇。
可结果……
林雾忽得笑了起来，她边哭边笑变得有些狼狈：“祁寒临，我知道错了，我拿我的命给你抵命，好不好？”
祁寒临冷笑：“你的命，也配？”
他忽得扯住她的手臂，将她往外面带去。
林雾没有一丝挣扎，任他抓着。
熟悉的地下室，熟悉的一池子水。
但这一次，池子里面放满许多冰块，人下去，恐怕不一会就会冻死。
林雾望着那些冰块，倒是没什么反应，她甚至在想，如果祁寒临真想把她弄死，对她来说，也挺好的。
现如今，她没什么活下去的理由。
信仰是假的，事业是假的，家早已经没了，甚至，与祁寒临的感情被她亲手扼杀，唯独割舍不下的，应该是云初和薄晏卿，还有他们的四个孩子吧。
在薄家的那些日子，是她为数不多，不用去想太多的生活。
虽然很短暂，但每一天都很美好。
祁寒临将林雾带到池子旁边：“现在，你可以跪下来求我。”
林雾摇了摇头，猛得脱离他的束缚，往池子里一跳。
其实，林雾是会游泳的，但是她并没有动作，任凭冰水将她整个人淹没。
祁寒临瞳孔猛缩。
他鲜艳的红唇，狠狠一颤，情不自禁怒骂道：“该死！”
林雾猛得灌进几口水后，感觉腰被一个人托起，她茫然地睁开眼睛，看到一脸愤怒的祁寒临，正抱着她。
她眨了眨眼。
好像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也跳了进来。
林雾下意识伸手抵住他胸口。
祁寒临力气很大，根本不容她拒绝，直接把她从水里带了出去。
“你找死？”祁寒临将林雾扔到池边，左手摁住她肩膀，右手掐住她的脸颊两次，“你没看到里面那么多冰？就算会游泳，也只需要十分钟，你就会死在里面！”
“你不是想要我死吗？”林雾面色苍白，红唇上的血色也尽失。
因为太冷，冻到了气管，她忍不住咳嗽了两下。
祁寒临喜欢猫鼠游戏。
他享受掌控一个人生死的感觉。
但是。
现在。
他只觉得心疼。
在今天以前，他做梦都没想到，他会畏惧自己创造的游戏，会情不自禁地破坏自己定下的规矩。
换做别人，他一定冷眼旁观，在那人必死前，让牧烧把人捞上来。
但，因为是林雾，他无法迟疑哪怕一秒钟。
祁寒临沉默，他将林雾抱起，向楼上卧室走去。
林雾靠在他怀里，昏昏沉沉地嘟囔了句：“祁寒临，你舍不得我吗？”
“闭嘴。”他态度恶劣。
“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不会像我后悔一样后悔……”
她说着身体朝他侧去，双手费力抬起勾住他的脖子：“我好想你。”
祁寒临没想到，林雾带着微微哭腔的话，会像是咒语一样，迷惑他的心。
他垂眸看向怀里的人，嘴角的笑再也维持不住。
他沉着脸，咬牙切齿道：“林雾，你爱我。”
“……我还可以爱吗？”
“晚了！”
“对不起。”
可恶。
祁寒临只觉得林雾万分可恶！
他念她小，没有碰她。
他念她初入社会，原谅她置他于死地。
他念她再见他激动又胆怯，接她离开薄家。
但她却从未领过他的情，她以为他不碰她是他没所谓，她以为他怪她出卖他、怪她要他命，她以为他接她回来真的是因为纳米计划。
她畏惧他，在他面前总如雾般，领他无可奈何。
她从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她是他最为在乎的人。
她对他说对不起，却不说我爱你。
祁寒临将林雾放进浴缸里，低着头调试水温。
他低头，林雾仰头，正好将他整张脸收入眼中。
她吸了吸鼻子：“你好像很生气。”
“你要哄我？”
“……”
“没打算哄我，还提醒我，我正在生气？”
林雾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
祁寒临忽得俯下身，在她唇上狠狠一咬。
“痛……”她嘟囔了一声。
“你怎么不想想，你出卖我的时候，我多痛？”
她就那么离他而去，站在他的对立面。
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到他在笑，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在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