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晏卿看向林淑。
“是我说的,可能是我说漏嘴了,也有可能是她看到我布置的订婚宴,所以产生了怀疑。那个主意,也是我想出来的,和蔓蔓无关!
晏卿,蔓蔓都已经这样了,她当初是为了谁?她知道自己身体原因,无法亲自为你生孩子,一直自责于心!我们也是不得已才做出那种选择!
你和蔓蔓这么多年情分,你于心何忍呢?我知道,是我做得不够好,可这些都和蔓蔓无关!求求你,不要把这么多不好,嫁接到蔓蔓身上。她是无辜的,你不要再逼她了。”
林淑宁愿自己把事情扛下来,也不想薄晏卿怀疑到云蔓的头上。
云蔓抽噎道:“这五年我知道,你不好过,云初死了,你很伤心。晏卿哥哥,如果你不希望我活着了,我也可以去死。反正,云初已经回来了,我也可以放手了,反正,就当是用的我的命去换的好了!”
薄远山唉声叹息,“蔓蔓,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你这么说,是要让爷爷伤心吗?”
云蔓突然崩溃大哭。
“爷爷,我怕,我怕晏卿哥哥讨厌我,我不要和他结婚了,我不想他讨厌我,我不想他恨我。他不爱我,没关系,可是他不能误解我,我真的……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做了!爷爷,对不起……”
薄远山心疼地将云蔓抱在怀里,狠狠地瞪了薄晏卿一眼,忽然声嘶力竭地道:
“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事!我警告你,要是蔓蔓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要我的命!”
薄晏卿攥紧了拳。
窗外突然一道惊雷,下起漂泊大雨。
豆大的雨点子,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
客厅的气氛更是沉闷。
“爹地……”
楼梯口突然传来薄崇君略带紧张的声音。
薄晏卿循声望去,又是一道惊雷。
薄崇君白净的皮肤被雷光衬得煞白。
“音音不见了。”
薄晏卿面色一变,朝着他走去。
“她人呢?”
“不知道。”薄崇君俨然也陷入了慌乱。
他从来都是面不改色,冷冰冰的样子,如今音音突然不见了,他也有些焦虑。
“怎么回事?”
“玩捉迷藏,但……我找不到她。”
薄晏卿道,“你们在哪玩的捉迷藏?”
“三楼。”
薄晏卿朝着三楼走。
薄家很大,占地按亩计算,偌大的别墅,足足两千多平。
三楼足有十几个房间。
薄晏卿一扇门一扇门找过去。
音音太小了,无论哪里都可以藏纳。
因此,他搜得仔仔细细,哪怕是小柜子,他都不会放过。
薄崇君从另外一间房间搜完出来,对着薄晏卿道,“爹地……怎么办……”
薄晏卿转过身。
薄崇君稚嫩的俊脸,带着一丝无助,“我把音音弄丢了……”
“别急。”薄晏卿道,“总会找到的。”
他刚走出房间,隐约听到不远处的一扇门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
他循声望去,立刻阔步走去,直到那扇门前停住。
他将门推开,哭声竟是从一个保险柜里。
这一间房间,树立着五个一米多高的保险柜,平时用来储存重要的文件档案。
薄晏卿走到发出哭声的保险柜面前,辨识出这是音音的声音。
她竟然被困在了里面。
“音音!”
薄崇君跪在保险柜面前,想要开门,却发现门被密码锁住了。
薄晏卿输入密码,“咔哒”一声,打开了门。
刹那间,光线照进封闭的保险柜里,音音身子蜷缩在里面,涨红的小脸,沾满了泪水。
她在里面闷出了一脸的汗,发丝被汗水浸染,贴在脸颊上,好不狼狈。
见门打开了,她转过头,望见薄晏卿,也不管不顾了,张开手,便要他抱。
“呜呜呜呜……”
薄晏卿无意识地将她接了个满怀,抱在了怀里。
“呜呜呜呜……”
音音委屈地趴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她本能得钻进了他的怀疑,两只小手缠住了他的腰,死死得揪住他的衣服,哭得好不揪心。
听着她令人心碎的哭声,薄晏卿心紧跟着被揪了起来。
他平时最是厌恶孩子哭吵。
可不知为何,他却是听不得音音委屈的哭声。
薄晏卿将她往怀里护了护,声线一瞬放柔了几分,“不哭了,嗯?”
他的大掌轻轻地在她后背拍拍,像是抚慰。
薄崇君站在一边,也跟着莫名心疼。
他也没想到,玩捉迷藏,小家伙竟然会躲进了保险柜里。
薄崇君轻声道,“音音,不怕了,我不会把你弄丢了。”
音音怔了怔,哭声竟紧跟着暂停了下来。
她扭过脸,含着眼泪望向薄崇君,小嘴轻轻抿着,竟真的跟着不哭了。
……
宋景砚将车停在门口。
云初下车,他也要跟着进去,却被她拦住。
“景砚,你在这里等着我就好。”
“我跟你一起。”
“不用了。”云初道,“我接到音音就出来。”
“嗯。”
云初走动门口,大门敞开,守在门口的管家一见到她,顿时大惊失色。
“云……”
他上前一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挥手推开阻碍。
刚一步跨进客厅,却冷不丁撞上了坐在客厅里的云政业和林淑。
目光一转,望见紧挨着薄远山坐在一起的云蔓。
她目光诧了诧,嘴角很快弯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怎一个“巧”字能说清。
云政业见云初竟然来了,瞪大了眼睛,怒意一瞬涌上心头。
“你怎么来了?!”
云初扫过他一眼,眼前的一幕,竟然让她错生了几分既视感。
十八岁那年,同样的一幕。
薄远山,云政业,林淑。
她拿着一纸鉴定报告,站在薄家客厅,接受“检验”。
她舍弃尊严,为了和薄晏卿的婚约,接受了一项尤其耻辱的检查。
当初,薄家并不认同她和薄晏卿的婚事。
造谣,抹黑,羞辱,说她是舞女养大的,说她不知检点,说她在学校社交混乱,甚至做过流产手术,身子不干净。
那时候,薄老太太还在世,她有意刁难,对云初说:身子不干净的女人,别妄想嫁进薄家大门。
她为了证明自己,去医院做了一纸鉴定,证明自己的清白之身。
她拿着这一纸报告,也是这样的大雨,也是这样的场景,她孤身一人站在无数审视的目光中,迎接来自四面八方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