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想象过,如果,他和她的女儿平安出生了,看着她从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小婴儿,一点点成长,学会坐,学会爬,学会站立,学会走路,学会叫“爸爸”……
云初怀孕的时候,她便天真地幻想着,等到三个宝宝出生了,她要给儿子买很多很多帅气的衣服,给女儿买很多很多漂亮的公主裙。
在怀孕八个月的时候,她便挽着他,买了厚厚一箱的公主裙。
那场车祸之后,薄远山觉得那些公主裙太晦气了,想要丢掉。
薄晏卿知道了,第一次大发雷霆。
他不允许任何人扔,将所有的裙子收集起来,放在了衣柜的抽屉里,三个抽屉,填得满满当当。
看到这些裙子,好像看到女儿穿上了一样。
如今,看着音音,突然就有有一种珍宝失而复得的感觉,哪怕她不是他的亲女儿,可薄晏卿越看这个小家伙,越是喜欢。
可她……喜欢他么?
他望着音音,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想要轻轻摸一摸她的头发。
音音却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避开他的动作,微微朝着床头缩了缩,怯怯地看了他一眼。
她明显还不习惯他的碰触。
薄晏卿怔怔地收回手,凤眸微微淡了几分。
他问:“不吃了?”
音音点点头,“饱了。”
寿司不小,她吃了三五口,又喝了半盒牛奶,便不觉得饿了,困得不行,感觉自己沾到枕头就能睡了。
小家伙却还是爬下床,穿上拖鞋走到浴室,认认真真刷了牙,又爬回了床上。
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紧接着,警觉得看向薄晏卿一眼。
“叔叔。”
“嗯?”
“你能不能出去呀。”音音乖乖地在床上躺了下来,抱着被子,下了逐客令,“我要睡了。”
薄晏卿问,“一个人睡,不怕?”
音音闻言,默默地将被子拉上去几分,遮住了半张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默默地看着他。
她怕呀。
她以前都是喜欢缠着妈咪睡的。
可是妈咪在陪着哥哥呢。
病床太小了,已经容纳不了一个她了。
她只能一个人睡了。
音音尤其怕黑的,即便她已经开始慢慢学着一个人睡了,但一般都是云初将她哄睡着了,她才能睡着。
可如今没有人哄她了,她只能强迫自己一个人睡了。
薄晏卿站起身来,为她熄了灯,走到门口,回过头,黑暗中,男人的声音像是羽毛一样轻柔。
“晚安。”
他的声音好温柔,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
音音愕然了一下,害羞得将整张脸都蒙进了被子里,直到听到门“砰”一声关上,她才又将眼睛露出来,见薄晏卿真的出了房间,她微微有些失落了!
晚……安……
薄晏卿回到病床前,看了一眼窝在云初怀里的崇君,即便是睡着了,小家伙的嘴角仍旧勾勒着甜甜的笑。
被妈咪抱在怀里,做的梦,一定都是香甜的。
薄晏卿手轻轻贴在他额头,温度稍稍退了一些。
云初睡眠极浅。
冰冷的指尖贴到她脸梢,她便醒了,睁开眼睛,便见男人伫立在床头,拧了拧眉。
她抬起头,声线沙哑,“还没睡?”
“嗯。”
“音音呢?”
“睡了。”
云初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崇君,他闭着眼睛,睫毛在眼睑覆盖一层柔柔的剪影,乖巧得不可思议。
她不自觉将儿子拥紧了几分。
薄晏卿道:“回家吧。嗯?”
云初诧然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回家?”
“嗯。”
“哪个家?”
薄晏卿道:“我们的家。”
云初闻言,却是淡淡地嘲弄道:“我们何时有过家。”
她领会了男人话中的含义。
他要她回到他身边,可回得去吗?
薄晏卿道:“崇君想要妈咪。”
他这么说,已是意味着这个男人在她面前,退了一万步。
即便是看在崇君的面子上,他也希望她回到他身边。
云初道:“薄晏卿,回不去了。”
男人目光微凉。
“我们之间,隔了太多的人和事。”云初直言不讳。
从前,薄晏卿是华国的天,也是她的天。
那时的薄晏卿,对于她而言,是神,她对他满心欢喜,可如今,他们之间隔了太多,她对他,亦不复当初。
她爱崇君,也心疼崇君,可她也不会因为孩子而委曲求全。
云初冷不丁问:“薄晏卿,你要我吗?”
薄晏卿眼神一顿,回,“要。”
怎么不要?
他当然要她。
云初道,“可你拿什么要我?薄老爷子同意吗,薄家同意吗?而且,我也不想孩子们因为我们的事情而再次受到伤害!”
幸好崇君这次没事,不然她一定会自责死。
当年,她的三个孩子,已经失去过一个,她再也承受不起失去他们的痛苦!
薄晏卿不语,看着她的目光深邃而复杂。
云初顿了顿,继而道,“你想让我回到你身边,除非,你拿出点本事来,三个月为期,让我重新爱上你,让音音完全接受你。如果你做不到挽回我的心,也做不到对音音视如己出,崇君的抚养权,归我。”
空气中,半晌的死寂。
云初直直地盯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五年的隔阂,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填补的。
如今的薄晏卿,对她而言,是陌生的。她没有信心和这个男人共度一生。
薄晏卿突然问,“如果那天,宋氏没有退婚,你,会和宋景砚完婚么?”
他突兀的问题,让云初怔愣了片刻,回:“会!”
“会?”
简单的一个“会”字,有些惹恼了他。
薄晏卿弯腰,擭住她的小脸,一字一顿,“你爱他?”
云初只是平静道:“薄晏卿,我希望你知道,我不再是从前那个为了感情不顾一切的小女孩了。如果你给不了我安全感,自然会有人能给我安全感。”
她真的很缺乏安全感。
因此,五年前,他说他会给她一个家,可结果呢。
她在这个男人身上得不到安全感,才狠狠地推开了他。
“如果你觉得很难,你可以放弃。”云初道,“关于崇君的抚养权,我不介意和你对薄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