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亮的话虽然有威胁的成分,但刘衡也能听出其中的道理所在,毕竟他在官场上也混迹多年,听的见的多了去了,他非常清楚一个不服从组织安排的干部最后是什么样的结局。
只是一想到左凤魁跟高峰的关系,他的内心又极大的不平衡了。
要知道,他跟高峰斗智斗勇了很多年,他渴望着高峰那个位置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就连做梦都想把高峰顶替下去,凭借他跟鲍家和戴亮的关系,这个不是没有可能,他甚至都没把副市长当做奋斗的目标。
想到这里,他就又不冷静了:“可是,你想过没有左凤魁跟高峰的关系?”
戴亮说:“他们是什么关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别傻了,左凤魁跟高峰向来莫逆,荆涛一手盖两家,市委、政府都是他一个人的天下了。别光说我死的快,你离死也不远了……”
戴亮一听,“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喝道:“刘衡同志,请注意你的身份!现在跟你谈话是政府市长、市委副书记,我代表的是组织,请你端正态度,摆正位置,不要信口胡说八道,你信不信我把你这些话给你公之于众,让大家评判!”
至此,刘衡才开始绝望。他知道戴亮彻底把他抛弃了,他一直认为戴亮就是鲍家的傀儡,可以任由鲍家拿捏,不曾想,此时的戴亮完全投进了荆涛的怀里。
对此,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虽然鲍老爷子不止一次暗示他背地里搜集戴亮的材料,但这么多年,刘衡似乎没有掌握一点可以拿捏戴亮的黑料,就是鸡毛蒜皮的事都不多,这种结果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戴亮的确干干净净,要么就是他做得天衣无缝。
尽管他刚才用万水河项目对戴亮进行威胁,但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并没有掌握可以置戴亮于死地的材料,反而他刘衡却不干不净。
谈话到现在已经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刘衡知道自己彻底失势了,但他还要垂死挣扎。
于是,他厚着脸皮问道:“好吧,我听你劝,老老实实去党校报到,但最后我还有一句话要问,到底是谁在背后捅我一刀。”
戴亮冷笑了一下说:“是你自己!”
刘衡一听,狠狠瞪了戴亮一眼,随后拂袖而去。
望着刘衡气冲冲走出去的背影,戴亮的身子软了下来。
他暗自庆幸自己的警惕性,暗自庆幸自己一贯的小心谨慎,虽然刘衡号称是“自己人”,但由于刘衡处处打着老爷子鲍宗伟的招牌,在他面前总是有意无意流露出跟鲍家的关系,就冲这一点,戴亮都不可能将刘衡视为“自己人”,更不会将把柄送到他的手里,因为他知道,一旦刘衡掌握到他的把柄,就意味着鲍宗伟多了一条约束他的锁链。
在孔继生在任的几年里,没有人知道戴亮内心的难和内心的苦,更没有人能理解,无脑的孔继生更不理解。
他身处多层夹缝之中,在孔继生眼里,他是鲍家的走狗,是鲍家的白手套,是鲍家的代言人。在刘衡的眼里同样如此。
所以才有了刘衡表面上尊重他,实际并不真心佩服他的局面。
今天刘衡的表现,再一次说明不是自己多疑多虑,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想到这里,他的额头也渗出了汗珠。
这时,邵冲跟曾浩敲门进来,看到戴亮脸色非常难看,邵冲就问道:“市长,您……没事吧。”
曾浩也说:“我们都听到了刘衡跟您在闹,要不要把这事汇报给荆书记?”
戴亮抬头看着曾浩,严肃地说道:“你告诉他,让他能怎么办?是管还是不管?别给他添腻了!”
邵冲也感觉曾浩这话说得有些不妥。首先,报告给荆涛,说明身为市长的戴亮,连自己的手下都镇不住,这不是自爆尴尬吗?往深了说,刘衡之所以在他面前这么嚣张放肆,是他这个市长有什么把柄落到他手里吗?还是有着不可告人的原因?
无论出于什么考虑,戴亮都不会支持曾浩的意见的,当然他也非常清楚,即便曾浩不跟荆涛说,荆涛也很快就会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他知道邵冲跟荆涛的私人关系不错,他们两人的老婆在一个单位工作不说,私人关系也很好,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据他所知,邵冲之所以能被快速提拔,跟当初荆涛推荐有关。
所以,戴亮又补充了一句话:“这是我的失败和失职,让荆书记知道了,只会增加我的尴尬,这事到此为止吧。”
按说戴亮提前跟刘衡谈了话,利害关系也都跟他讲清楚了,刘衡应该有一定的思想准备,然而,在大会宣布对他的任免决定时,这个目中无人且狂妄自大之人,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以至于他当众失态。
此时的刘衡,整个人都坐在地上,上身靠在椅子上,没有人上前去搀扶他。
还是高峰反应迅速,他跳下台,来到刘衡跟前,查看了他的情况,只见刘衡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脸色煞白,紧闭双眼,嘴角抽搐,似有口水溢出。
见此情景,高峰立刻呼叫了120。
大家一听高峰呼叫120,更不敢凑近刘衡的跟前了,坐在刘衡左右的人甚至离开座位,躲得远远的。
刘衡跟前只有高峰。
高峰也不敢动他。
台上的荆涛对着话筒问道:“高主任,发生了什么事?”
高峰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大声说道:“已经叫了120。”
荆涛意识到了什么,他离开座位,走下主·席台,戴亮也随之跟着了过来。
来到刘衡跟前,荆涛拉过刘衡的手,感受了一下他的握力,问道:“老刘,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刘衡紧闭双眼,手动了一下,又无力地松开了。
旁边有人说道:“他是不是中风了?”
又有人说道:“看症状像是中风。”
还有人小声嘀咕:“至于这么激动吗?又不是被一撸到底?”
荆涛抬头,目光锐利地看向说话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