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溯看到君瑜来的第一天,白霂偷跑出来张惶的背影,寒溯就知道,不管怎么样,这两人兜兜转转还是要碰到一起。
所以他和君瑜说了那些话。
他想再单独看着白霂一个百年。再者,他也是在打一个赌。
可寒溯扪心自问,自己真的想要打这个赌吗?似乎没有意义,仅仅是想看看君瑜在白霂不记得他的情况下,还能与她走到一起吗?
若真的命中有注定。
那他就离开,去寻觅自己存在的真谛。可以是一段记忆,也可以是一片雪花。
寒溯放空了眼神,九寒之地的雪花很乖巧地围着他转。他想,或许,他真的在这里待得太久了。
久到,连他这般冷心冷情的,都觉得寂寞和难耐。从而渴望有那么一个人,在漫长的一生中,能彼此相爱着,陪着他到泯灭成岁月中的沙。而他自始至终都只为白霂那般付出过,与其说的付出,倒不如说是牺牲,因为根本就没有回报。
她的一颦一笑······寒溯叹了口气。
那一天眨眼间就来到了。
寒溯亲自为白霂梳发挽簪,还特意为她准备了衣服和鞋子。
白霂在九寒之地一直就穿着单调的素裙,头发是披散开来的,因为曾嫌弃穿鞋太麻烦,干脆就光着脚走在雪地中。
实在没什么讲究可言。
发带是印着淡紫色碎花的宽条,发簪也只是缀着简单珠饰的纯白流苏簪,却很讨人喜。
等白霂将衣服穿好,扭扭捏捏地推开房门的时候,看到师兄在笑。于是转了一个圈,也不再尴尬地对他笑。
逶迤拖地烟白色滚边并蒂莲湘裙,很优雅。也很适合白霂,纵然白霂外形看来还显小,却有几分脱俗飘渺之气。或许是和寒溯待久了,也染上了寒溯的气质。
只是白霂走了几步,抬起脚看了看自己的鞋子,还是觉得有些不习惯。
白霂看抬脚看自己的鞋子看得正入神,忽然想起师兄还在身边,立马收脚,端端正正地坐在了一边。
寒溯却没在意,只是拉住白霂的手,牵着她走过用冰铸成的长廊。白霂有些发愣,她觉得有哪里有些奇怪,又说不上来。
就好像他们要分离一样。
白霂还记得很小的时候,自己还躺在床上。脆弱地像个一碰就碎的玻璃娃娃。
那个时候,师兄陪着她,有时候眼神会望向窗外,寂静地白霂只能听到血脉跳动的声音。
白霂不懂那样的眼神,却知道那时的寒溯是不好受的。隔了很多天之后,白霂轻轻地问他,“师兄,你会哭吗?”
“······为何这么说?”
“可是,我觉得你好难过。”
寒溯不再说话,白霂那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和勇气,撑起身子,挪到师兄身边,小心翼翼地拥住他,“师兄,别难过。”
就好像需要保护的人,不是那个脆弱的她,而是那个沉默着而强大的师兄。
白霂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件事,很多的片段都淹没在记忆中,她以为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白霂抬头去看师兄,可这时的师兄走在前面,她只能得到一个背影。她重新低头,没有像当初那样,将自己心中所以的顾及和猜测说出来。
原来时光真的可以改变一些东西。
来的人比师兄说的要多上一些。有些是白霂认识的,有些却一面都没见过。
忆阁的画师,几年前来过九寒之地。师兄还专门给她介绍过,故认识。
忆阁的阁主行若,白霂也认识。倒不是因为她来过九寒之地,而是每次寒溯给她带故事球(一次性水晶球)的时候,在故事的最后,都有一段行若的特写和介绍。
看得久了,自然也就认识了。
不过现在白霂看得可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两只可爱的宠物布偶。白霂听说过忆阁中有很多处理事务的小布偶娃娃,此番见到了,心中难免欣喜与好奇。毕竟他们的外表确实很有亲和力。
她还没往前走几步,就有人张开双臂冲了上来。被一名女子拉住,才没扑到白霂的身上。白霂奇怪地看那个和她半大的男孩,一脸兴奋得反复喊她的名字。
这个人认识她吗?可她似乎不认识这个人。
那个男孩又要说些什么,被那名女子拉住训斥了几声,恹恹地不再说话了。
行若见到画师也来了,有些意外。犹豫了三番,还是到他那边去了。
跟着她来的小竹一脸八卦地对布丁说:“看到没,那就是阁主夫人,你看阁主见到他就没了魂了。我就说他之前住进忆阁是怎么回事,原来就是想勾搭我们的阁主。”
布丁嘴角抽抽,对于阁主夫人这个称呼他不给予评价。也不想和这家伙谈这些空穴来风,又乱七八糟的话。
白霂正想向布丁和小竹走过去,大殿中却一时安静了下来,似乎所有人都看向了一个地方。
有一个人,姗姗来迟。
白霂怔然看着他,想起他在九寒之地界外的场景。再看他慢慢走近,莫名地有种心砰然起跳的感觉。
明明,就只见过两面而已······白霂深吸一口气,有些不可思议。
站在白霂的身边,君瑜突然对她一笑。灿烂万分,眼中似乎有繁星在闪烁。
白霂有些恍然,仿佛看见了不知什么时候,桃花漫天,少年坐在树下,回眸与她凝视的一瞬。
人世间有多少情,纠葛不断,兜兜转转。
但并没有什么好坏之分,相忘江湖和相濡以沫,只不过是彼此选择的一种形式。
未来怎么样,无法预料。
只是,唯幸,能再次相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