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明明叹了口气，心里沉甸甸的，只觉得又无力又迷茫。
跟父母一起住，什么都好，只有这件事没办法和解。
或许就像李小芳曾说的那样，书读多了人会傻，大城市待久了心会野。
范明明觉得自己正处在又傻又野的当口。
傻：不知道要怎么选择。
野：不愿意盲从父母。
她不愿意，她的心里一百一万个不愿意就这么找个人，然后生孩子，然后凑合一辈子。
“叩叩。”
范晴晴推开门，探进头来：“姐，我进来啦。”
范明明把枕头一扔，翻身躺在床上，摆成一个大字，说：“进吧。”
范晴晴一屁股坐在床边，看着范明明那懒散的样子，也往床上一躺，然后问：“还气着呢？”
范明明叹了口气：“我不是生妈的气，我就是觉得烦。乐乐呢，她没跟你进来？”
“妈正在喂她吃葡萄，她有吃的才想不到我呢。对了，妈叫你也去吃点葡萄。”
范明明闷闷地说：“我不吃。”
“姐，”范晴晴翻了个身，脑袋枕在胳膊上，正面对着范明明：“心里不好受吧？”
范明明翻了个白眼：“你说呢……”
“爸妈也是关心你，虽然观念和方式是有点过时了。”
“我知道，但是，还是觉得很烦。”
范明明唉声叹气，自己亲爸妈说两句，自己能怎么样，只能听着。
范晴晴推了推范明明的肩膀：“你自己是什么意思？你不婚主义啊？”
“不是，我就是不想随便找个人结婚。”范明明回答得很是无奈。
范晴晴突然好奇了起来：“你不会是心里藏着一个不可能的人吧？”
范明明觉得自己脑瓜仁子开始疼了，这都问的是些什么问题。
“也没有，我就是觉得，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我真的不想随便找个人就嫁了。”
“那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呢？”
“我…不知道，我喜欢，也喜欢我的？”
“你在海市那么久，难道没谈过恋爱，没找到喜欢的？”
范明明撇了撇嘴，范晴晴这是瞧不起谁呢。
“范晴晴，你姐都30多了，没谈过恋爱像话吗？”
“谈过？和谁？结果呢？”
“大学毕业以后谈过两段，都分手了，没有结果。”
“然后呢？就没啦？”
“没了。”
“哎，那你为什么跟人家分手？”
“说不好，各种原因，性格，工作，经济压力，都有吧。”
“那你前男友们不会跟你一样，都还单着吧？”
“那哪能呢，都结婚，都生孩子了。”
“你看看你这速度，也太落后了。姐，我肯定是支持你的，但我劝你还是别太挑了，抓紧解决个人问题，小芳可不会放过你。”
“我挑什么了，我要天上的月亮和星星啦…”
“又不是我不想……”范明明小声地嘀咕着。
范明明想起了陆涛。
她为什么会喜欢陆涛呢。
范明明后来想过，她喜欢陆涛是因为和他真正地共处过一段时间，不说百分百了解，但也足够知道他大概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而她这个年纪遇到的相亲对象，似乎都很着急结婚，认识不到半个月就要谈论婚嫁事宜，她没办法接受。
范明明甩了甩脑袋，把胡思乱想甩了出去：“还是你好，结婚结的那么早，妈现在都管不到你了。晴晴，你为什么选择跟小张结婚？”
范晴晴回：“我啊，没想那么多。张年强那时候一直在追我，我觉得年纪到了，差不多也该结婚了，再说爸妈又催得紧，就结了呗。”
范明明侧过身子，看着范晴晴的眼睛：“你喜欢小张吗？”
“是喜欢的吧，”范晴晴闭上了眼睛，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不喜欢我能跟他结婚吗。”
两姐妹突然都不说话了，话题卡在那里，谁也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两人躺在床上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范晴晴拍拍范明明的肩：“姐，麻烦你个事。”
范明明脑子不想动，身体也不想动，懒洋洋地说：“什么事，我怎么觉得你还严肃起来了。”
“你能…借我一万块钱吗？”
范明明一下清醒了，直直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怎么要借这么多钱？小张没给你生活费？”
范明明当然会惊讶，要知道张年强的商贸看着不大，但利润可不小，不说多，一年纯收入至少能有三五十万，跟海市相比这不算什么，但在宣市已经超过大部分家庭的收入了。
范晴晴专心在家带孩子，不参与商贸的经营，钱虽然不经过范晴晴的手，但结婚这么多年，张年强从来没短过她的花销，什么时候也没见过范晴晴张口跟人借钱的。
范晴晴抬起双手，遮住了双眼：“张年强说有几个客户压了几笔钱没给，商贸又要付货款，账上一时半会拿不出钱，叫我先撑几天。但我马上要还信用卡，不能等，你先借我一万，我好把卡还上。”
范明明没有继续问，直接拿出手机：“转你微信？”
“转卡吧，微信提现还要收手续费。”
范明明很快就把钱转了过去，她忍不住问：“晴晴，你跟小张，不是有什么事吧？”
范晴晴连忙摆手：“没有，就是商贸资金周转不过来而已，张年强说下个月欠款到账就好了。”
她一把抓住范明明的手：“姐，钱我下个月就还你了，这事你别告诉爸妈啊，不然他俩又要担心，又要唠叨。”
范明明拍了拍范晴晴的手：“我知道，我不会跟爸妈说的，钱你先用着，我不急。但有一点，要真有事，第一时间要告诉我，你不能瞒着家里人。”
“不会的，哪有什么事呢。你放心好啦。”
七点左右的时间，李小芳抱着张乐乐打开了范明明房门，张乐乐开始犯困了，在李小芳怀里揉着眼睛。
范晴晴带着张乐乐回家了。
范明明一直躺在床上没动弹，李小芳和范国斌也没来房间里叫范明明，她心里堵得慌，不知道是因为爸妈在饭桌上说的话，还是因为范晴晴跟她开口借钱，或许两者都有。
范明明只觉得脑子里各种各样的声音在打架，越来越乱，乱成了一团线。
本来因为王治齐和徐丽娟失约，她不太想一个去跑湖，现在想想，还是去走走的好，她需要运动释放多巴胺，用汗水洗刷掉烦恼，理清脑子里那团毛线。
范明明起身换了件大T恤和方便运动的短裤，走出房门，李小芳和范国斌正在客厅里看新闻，没人搭理她，范明明只说了句“爸妈，我去宛陵湖走走。”就出了门。
“早点回来。”
李小芳的声音和关门声同时响起，范明明莫名笑了笑。
从家里去宛陵湖是有些距离的，走路要花挺长的时间，范明明不想走过去，但她也不想开车，所以骑电动车就是最好的选择。
范明明买机动车之前，一直是骑李小芳淘汰的一辆小电动车出行。
宣市地方不大，一些距离不远不近的地方，骑电动车有时候反而比开车更方便一些。
范明明下楼骑上小电动车，拍了拍车头，对着电动车说：“走吧，小毛驴，我们散散心去。”
骑到第一个路口，红灯亮起，范明明停下了车等待着。
进了七月，天暗得晚了，天边还有一丝光线，路灯已经开启，范明明在落日余晖和路灯光下，看着红绿灯的倒计时，一秒一秒的跟着数。
“请问，你知道这里怎么走吗？”
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在范明明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