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的孩子。”
“救救我的孩子。”
“救救我的孩子。”
一声声哀求,如泣如诉,幽远深邃。
既让人头皮发麻,又让人心中动容。
再说陈玄德,打了一辈子的猎,行了一辈子的法,却是没有猎过任何猛兽妖邪的幼崽。
猎人中有一个铁打般的规矩,不伤幼兽,以助天道循环。
就如渔人网到渔苗必定放生一样。
是以此刻,明明知道眼前这棺是旱魃所产之子必定非比寻常,他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最重要的是,他还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自己可怜的小孙女。
当初陈含玉出生时,儿媳难产,拼了最后一丝力量产下陈含玉。
生产临死之前,嘴里念叨着也是这句话——‘救救我的孩子......!’
当下,陈玄德一咬牙,转头朝一旁已经惊得圆睁双眼,嘴成‘O’型的陈含玉说道。
“小玉,快去隔壁把姚先生请过来。”
“记得让他把平时读的什么唐诗宋词之类的书也带过来。”
“一定要是他平时常看的。越多越好。”
陈含玉自小就聪慧,自然是明白自己的爷爷想要替棺中的女尸接生。
立马重重点头,飞快地冲了出去。
也不怕外头诡景频外,一股脑就冲进了黑暗之中。
陈玄德则回头看向了棺中女尸,脸色又变了变。
这一会儿,棺中的女尸又生变化。
她干枯的身体表面,都已然有红光浮现。
诡异的是,那红光竟如波涛一样,在女尸表面流转不止,时不时的还噼啪直响。
更有一股剧烈的高温随着红光涌出。
让本就极热的房间内极度骤升。
女尸隆起的肚腹处,肚皮蠕动撑涨。
女尸肚中的胎儿想要破肚而出。
可女尸看似干瘪的肚皮却坚不可破。
“旱魃!”陈玄德小声念叨着。
甚至,他还艺高人胆大的冲着女尸伸出了手。
只是他的手一接触到女尸周身的红光,便立刻收回。
而他那接触了红光的手指,粗糙的皮肤已经成了焦黑。
这女尸的身份,毋庸置疑了!
陈玄德愣了少许,随即冷下了脸,冲着女尸冷冷说道。
“常人棺中产子,必是不祥。”
“你是旱魃,所生的孩子一定更加非比寻常。”
“我丑话说在前头,只要我觉得你的孩子有问题,我会第一时间把他除掉。”
“我绝不会让我亲手接生的诡异之物为祸人间!”
说完,陈玄德立刻冲出了祠堂,冲到了另一个偏厅道堂内。
这屋里,有一座法坛。
法坛正中央,供着三尊神像。每一尊皆是威武不凡的大将军塑像。
这是梅山教主供的三峒上仙。
而梅山教真正的祖师父——翻坛老祖张五郎,则被供奉在了三峒上仙一侧。
当然,这是正常的。
任何教派都是主供神祗,次供祖师。
坛中供桌上,除了摆放了香烛瓜果,肉食血骨之外。在一侧还放着一个瓷坛。
坛一面绘着雷字头的讳字。
另一侧则绘着祖师爷倒立神像。
这坛子,是所有梅山教教徒的根本。
梅山教所行之法,都是驱猖兵行法。
这坛子里,供养的就是每个梅山教法师的本命猖兵。
或是一个,或是一群。
下可是一地鬼魅,中可是本地精怪山神,上则是幽冥铁树山上的鬼兵凶将!
坛下,则放着许多器具,多数都是陈玄德平日打猎的器具。
有刀,有鞭,有枪,有弹,十分齐全。
进了道堂,陈玄德立马跪在了供桌下,先朝着法坛三叩首,而后开口。
“弟子近日,蒙仙长祖师庇佑,寻得旱魃一只。”
“不料旱魃腹中有胎。我梅山仙教,亦有济世为怀之教义。是以弟子斗胆,特请仙刃,为旱魃开腹取之。”
“还望仙长祖师示下!”
话音刚落,一声声震响传出。
只见坛上供着的三尊神像剧烈颤抖。
紧接着便是坛中供品大震。
最后震动蔓延到了供桌旁陈玄德的打猎武器上。
震动只持续了两三秒而已。
便听‘咚咚咚’三声震响传出,坛上所供的三峒仙长神像齐齐掉落,面庞向下。
“嘭!”
而后,一连串炸裂声响起。
供桌上的祭品竟全数爆开。
紧接着便是一声声脆响。
陈玄德所有的打猎器具无一例外,全数倒地。
陈玄德心里凉了半截。
这意思在明显不过了,三位供奉的神祗并不同意陈玄德为旱魃接生。
可就在陈玄德心生无奈之际。
却只见到三神一旁的启教祖师爷张五郎神像,也颤抖着下翻落地。
这张五郎的神像,依旧是倒立状。
而落地之后,竟依旧呈倒立状。
不仅如此。
张五郎神像落地之际,一股奇特的力量突然生出。
只见原本掉落在地上的三峒仙长,腾空而起,翻转上升。
最后竟又回到了之前的供奉位上,坐得端正。
这一幕,让陈玄德既不可思议,又哭笑不得!
梅山教最厉害的手法,就是翻坛破庙!
何谓翻坛破庙?
简而言之就是破坏他人异仙的神坛庙宇。
猎人打猎,免不了要在外过夜。
而玄学圈里,有宁在坟地睡觉,不在异庙过身之说。
野外庙宇殿楼,多藏有精魅鬼怪。
梅山教为了安全,入庙过夜就会翻了其中法坛,破了庙中神力。
除此之外,既是法教中人,就免不了和别人斗法。
这翻坛破庙的手段,也可用在斗法之中。就算远隔千里万里,也能一举翻了对手的法坛,破了对手的神庙。
极其霸道。
这手段,陈玄德倒也使过。
那还是在抗战时期,一伙他国邪师跑到了红河村,被陈玄德翻了法坛,又以猖兵取了性命。
而如今,他是怎么都没想到。
自家的祖师父把自己的坛给翻了!
一时间,陈玄德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可就在他踌躇之际,倒在地上的器具里,一把砍刀突然跃起,笔直地落到了陈玄德的手中。
而后,异事又起。
只见供桌一侧的瓷坛,坛盖突然翻开。
那坛里,装着以朱砂和着的虎骨灰。
骨灰扬起,窜到了陈玄德跟前,竟铺成了一句话。
“翻坛又破庙,逆天夺命。大凶趋大吉,福祸自搏。阴阳难预料,命数谁定?”
手拿砍刀,盯着地面上的字,陈玄德心中竟不由自主地冒出了梅山老祖成道为祖的传说。
下一刹那,他咧嘴一笑,心中主意大定。
也不犹豫,他拿起砍刀,出了道堂,直冲祠堂。
“命数!”疾行的同时,陈玄德又快速掐算着今天的日子。
越推算,他双眼便瞪得越大。
“阳年,阳月,阳日,三阳聚首。”
“洪涝年间,旱灾地域,国域在南,旱魃之子,皆为阳!”
“这是九阳和合,天人的命数。”
正好走到祠堂门口,陈玄德推算完毕,狠狠一震。
他双眼瞪至极限,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
“凶极!”
天边,雷鸣乍现,雷声轰响。
夜中生光,静中迸雷。
这一切似乎都在说,有逆天之事将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