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卫阶到了后半夜才回来，一身酒味。
我翻个身，滚进他的怀里。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头顶，呼出的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发间。
我想开口问问，让他帮忙问的张全自杀立案的事和贺家倒卖文玩的事，到底有没有结果。
就听见他在黑暗里喃喃道：“林隐，你别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我闭上嘴不说话，听着他说。
“这个地方真是乌烟瘴气的，贺家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居然还能屹立不倒，可见他们背后还有我们看不见的一股势力在做保护伞。爸妈一直都教我要低调行事，要韬光养晦之类的，但是我不能再这样一声不吭地看着你被贺文英欺负了……林隐，我知道，张全是你很重要的人，是前辈，是兄长，是亲人也是朋友，你很难过……我知道你很难过，你忍着不哭，我好心疼……”
他像是喝醉了，说了不少心里话。
我才知道，原来卫阶并不是看不见我的情绪，他只是一直在找更好的办法去帮我解决难题。
原来他很在意网上的人说的那些话。
他说心疼我。
说实话，我快三十岁了，从爸爸妈妈去世到现在，我没有听见过心疼两个字。张全教我做律师，永远都是告诉我，“小隐，做律师是要心理强大，要承担很多东西的，如果很容易就被打垮了，绝对不能成为一个好的律师。”我跟肖豫臣谈恋爱，肖豫臣永远都在说，“小隐，有你跟我一起努力真好，要不一个人会很累。”
我也一直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软弱。
现在卫阶说心疼我，一下戳中了我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块。
我鼻头一酸，带着哭腔：“老公，没事，网友说什么，我都不看的，你也别看，免得担心。”
“好，我不看。”
“我们一起做一件大事吧，我们要给老张，给所有那些被贺家伤害过的无辜的人，一个交代。”
“好。”
到了离过年还有二十来天的时候，卫阶跟我说，“贺家的事，立案侦查取得了不小的进展，如果能够说服那个付了钱却没拿到东西的人来做证人，证据链就更完整了，那检察院提起公诉，胜算会比较大。要不然单凭一个u盘里的资料，很难给贺豆豆定罪。”
我一边拿着电话一边下楼。
在拐弯的地方，底下突然冲上来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彪形大汉，一把抢过我的手机。
“林隐，林隐！……”
我的眼前一黑，耳边卫阶的声音也远了去了。
醒来，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因为蒙着一块厚厚的黑布。
隔了一段距离，贺文英的声音传来：“林律师，对不起，你不肯跟我见面，我只能用这样的方法，请你来了。”
“贺总，好歹把布条取掉，勒的疼死了。”
去掉了布条，才看清自己处的环境。
是在一个密闭的房间里，窗户都没有一个。
贺文英站在书桌后，今天没有西装，只有衬衫，一件簇新的黑色衬衫，松松地穿在身上。
“每一次见面，贺总的穿着都让我眼前一亮。”
“林律师，你不害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况且如果我害怕，你就会放过我吗？贺总听过一句话吗，‘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就舍了我这条贱命又能怎样，我如果死了，卫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林律师有胆识，只是，我虽然不能杀了你，可是我能一直关着你，叫卫阶一直找不到你，直到卫阶忍不住来求我，这样，我不是就有了跟卫阶谈判的一个资本吗？”
“卫阶从来不求人。”
“林律师很了解他？”
“他是我丈夫，我当然了解。”
“一个男人为了救自己老婆而向另一个人低头，这难道是一件很没有气节的事情吗？”
我心里是不愿意跟贺文英说太多的，但我又不想惹怒他，我只能微笑着看着他，尽量平和地去跟跟他说话，拖延时间。
“你请我来，到底要跟我说什么呢，u盘现在在哪里，你应该是心知肚明的啊。”
“我现在不要u盘了。”
贺文英熟练地扯了扯领带，像是困兽看见猎物时那样饥渴地看着我这个猎物，我几乎要以为，他快扑过来撕掉我了。
“大爷，老宅那边出事了，叫你回去一趟。”
突然进来的人打断了贺文英，
他挑眉一笑：“那只能辛苦林律师，在这里等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