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总是有些刺骨的,尤其是沙华又穿的那样单薄,从冥府失魂落魄般出来,也没来得及拿上自己的那披衣兜帽。沙华看着他走了过来,想着他不是在冥府与那黑白无常两姐妹在殿内寻欢作乐吗,怎么又突然穿戴的这么整齐出现在这里了。果然他总是这样神出鬼没的。
只见冥王无燚走上前来,同沙华站在一起,再一次严厉问道她:“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沙华只看了他一眼,便不敢再看向他的眼睛,只因现在冥王无燚似乎很是生气,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冒犯了他的缘故。
冥王无燚看着她又低着头颅,想来似乎吓到了她,只见冥王无燚绕过她身前,同她刚才那样,俯手而立望着忘川河面。
“殿下,你在这里可是在期盼一位名叫铃儿的凡人?”沙华继续大胆问道。
只见冥王无燚回过身看向她,邪魅的笑了笑,“沙华,是谁在冥府说你蠢的。”
“啊?”冥王无燚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到是将沙华弄得懵懂,她随后反应过来,看向冥王无燚的背影,他这是承认了他在这里等候一位名唤铃儿的灵魂。难道他真的喜欢上了一位凡人吗,又是怎样一个凡人能让他如此这样痴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沙华与冥王无燚站在桥上看着摆渡人送来了最后一船的灵魂,也没见冥王无燚盼望到的人来。就在冥王无燚看向沙华,对她说道:“走吧,回去了。”沙华回头又往那忘川河望了望,这时无燚已经绝望的转了身准备离去,看着他今日的穿着不同往日,还这般隆重,看来已经决定今日若再是等不到,便不会再来了吧。
“冥王殿下,你看。”沙华叫住了他,并指向了那忘川河岸。
沙华看着那摆渡老人还未将船划走,那船上下来一女子,只见她外穿一身淡白色的薄烟衫,下身是搭配着的淡蓝百褶裙拖至脚裸处。也身披一条淡蓝色的薄烟纱呈至皓腕处。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淡漠神情而来。
见她头上梳妆着漂亮的流云鬓髻,发髻上还缀着那流苏洋洋洒洒至于脑后,身后乌黑如泉的长发在风中滑动。她也有着巴掌大的脸,也拥有精致小巧的五官,似雕刻一般。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唇绛一抿,嫣如丹果,即使只是一缕灵魂,也可以看出她那身甜美,优质之气。若是她与同别处来投生的往生灵魂相比在众多灵魂中,只需一眼便可以认出她。
她手腕上的珊瑚链与红玉镯露在宽大的衣袖外,绯红的珠链,在腕间红的似火,慑人目的鲜艳。只见她胸前抱着一把古琴,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冷漠与无识,往奈何桥上这边一步步走来。十指纤纤,肤如凝脂,腰肢纤细,四肢纤长,青丝随风舞动,发出清香,有仙子般脱俗气质。又着一袭淡蓝色的衣裙,那手腕上的红玉镯也衬出她的如雪肌肤,配上脚上一双绣花鞋,似乎她在凡间的出处很不平凡,只见她置身在黑暗之中,踏步而来。恍若黑暗中丢失了呼吸的苍白蝴蝶,神情淡漠。
沙华看着她朝着这里慢慢走来,正回头想看看冥王无燚,只见冥王无燚脸上的表情,从失落慢慢转为惊喜。这下沙华呆愣在了此处,看着冥王无燚这样,她不用想便也猜到了,这就是他醉酒时口中一直念叨的铃儿,也是他日日在此来等候的佳人。似乎看着他们就这样在这里重逢,自己已变成了局外人。
果然这女子还未走到奈何桥上来,便见冥王无燚上前,激动唤道她一声“铃儿。”可冥王无燚就在想要拥住她的时候,双手却径直穿过了她的身体,只见她看不见冥王无燚一般,抱着古琴,走过了奈何桥上,直接从冥王无燚身体内穿身而过。就连挡在她面前的沙华也没将她触碰到。也是灵魂的转世本就是这样的。他们摸不着她,她也看不见他们。
后来在冥府之内,冥府的鬼差一经路过前殿,便有时能在殿门前,似乎听见里面有一女子唱戏的声音。他们又不能随意靠近那里,不久冥府内便传出各种关于前殿中的消息。甚至有鬼差认为是冥王无燚不知从哪里拐来一女子,日日让她给他在殿中唱戏,似乎已经厌倦了那黑白无常两姐妹。
气的黑白无常两姐妹就要去前殿看看是怎么回事,可是却被冥王无燚的结界阻止,不得靠近那里。到是沙华一人能够来去自由的出入,他们皆有时问着沙华怎么回事。沙华知道他痴心于这凡间的这位女子,也替他瞒了下来。这若大的秘密至此只有沙华与冥王无燚知晓,沙华皆帮着冥王无燚对外撒了谎,道:“冥王殿下,从黄泉路边寻来了一位唱戏女子。”
原来是冥王无燚那日在奈何桥上的时候,便将铃儿的灵魂从奈何桥上收在袖中,带回了冥府,私藏在前殿之内。可是私自藏住凡间来投胎转世的灵魂是要受到天惩的,况且他还是冥界的冥王。
那些鬼差们皆都知晓了后也不觉奇怪,这黑白无常不就是冥王带回来的吗。他们猜想冥王殿下近日又都厌恶了那黑白无常两姐妹,爱上了戏子。
沙华看着这已经达到瞒住他们鬼差的效果也松了口气。可是长久不是办法,只求他现在能想出办法后,将这位名唤铃儿的女子,永远的留在冥界陪伴他就好了。可是沙华不知,黑白无常两姐妹从来都不信她所说之话,她们听闻后,也在悄悄调查此事。
回来的三日,只见冥王无燚没有出过殿外,似乎一直都在殿中。只见前殿之内,殿内的中央,坐着那位名唤铃儿的女子,她的玉手轻挑银弦,双手在古琴上拨动着。冥王无燚也坐在殿内,深情的看着她,她的声音宛然动听,宛如天籁之音,但也含有一丝悲凉。
冥王无燚也不知是瞧她呆了,还是听她唱的入迷,也许都有吧。过了许久,便见她便结束了这首曲子的弹奏,缓缓站起。音乐停,冥王无燚一下惊醒,又起身将她的灵魂收入一容器之中,看着手中的容器,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容器陷入了沉思。到底该如何才能将她留下。
说来也奇怪,她已不识五识,竟还能每日在这个时辰唱戏给他听。冥王无燚想起就像那时他们在凡间的那段时日一样,似乎每到此刻玲儿便会坐在古琴旁拨响琴弦,唱出温柔婉转动听的声音。
而冥王无燚也是去凡间时,被她在这戏曲般的歌声吸引,而久久的留恋在她身边,不肯离去。以至于最后让她经受她那一世不该经历的磨难,并且还害了她。
他是冥王,又怎么去爱上一个凡人呢。
一葱白的玉手抚上了琴弦,时缓时急,像一只蝴蝶在弦上飞舞,口中轻轻吟唱“天宝明皇,玉环妃子,宿缘正当。自华清赐浴,初承恩泽。长生乞巧,永订盟香。妙舞新成,清歌未了,鼙鼓喧阗起范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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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嵬驿、六军不发,断送红妆。西川巡幸堪伤,奈地下人间两渺茫。幸游魂悔罪,已登仙籍。回銮改葬,只剩香囊。证合天孙,情传羽客,钿盒、金钗重寄将。月宫会、霓裳遗事,流播词常。”
“唐明皇欢好霓裳宴,杨贵妃魂断渔阳变。鸿都客引会广寒宫,织女星盟证长生殿。”歌声动听,婉转,这原是一曲长生殿词,那是她最喜欢吟唱的,当初她告诉他喜欢这样凄美的爱情,没想到他们现如今也成了这样。
随即便看见她随着幽美的旋律响起,云袖轻摆招蝶舞,纤腰慢拧飘丝绦,随着舞动曼妙身姿,似是一只蝴蝶翩翩飞舞,似是一片落叶空中摇曳,似是丛中的一束花,随着风的节奏扭动腰肢,绽放自己的光彩,甜甜的笑容始终荡漾在小脸上,清雅如同夏日荷花,腰肢倩倩,风姿万千,妩媚动人的旋转着连裙摆都荡漾成一朵风中芙蕖,那长长的黑发美得让人疑是嫦娥仙子,曲末似转身射燕的动作,最是那回眸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一曲结束站起身来看着冥王无燚微喘,只见冥王无燚来到她身边用手拂过她耳边的发丝。深情的看着她,一直深深的看着。
冥王无燚正端坐在殿内,回忆着与她在凡间的事。不想却被突然进来的沙华打断,沙华端着膳食,来到冥王无燚桌前,将膳食一一摆好后,便一直看着冥王无燚手中握着的容器,她知道那位名叫铃儿的女子就被他收在这容器内。
她一脸的担心,若真的被外面的那些鬼差发现,他们将此事闹大,这可非同小可。她一面担心着无燚,又不想看着无燚因为失去这位名唤铃儿的女子整日消沉。她心中隐忍着自己对冥王无燚的爱慕之情没有表现出来。她那日在奈何桥上的时候便就看出了冥王无燚看见铃儿的惊喜表情,她知道无燚爱着铃儿,她也知道冥王无燚不会在爱上她,可是沙华她还是傻,另愿隐藏自己的心意,也要一直陪着冥王无燚。
“冥王殿下,这位姑娘我看她长久待在此处也不是办法,殿下日后有什么打算?”沙华看着冥王无燚,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担心问出了口。
到是冥王无燚似乎无所谓一般,道“如今本王已寻到铃儿,自是会想办法将她留在冥府内。”
沙华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便退了下去。
也不知道在冥府内又过了几日,冥王无燚突然寻到她,他说他寻到了一个办法。可以永久的保住铃儿,让铃儿永久陪伴着他在冥府内。
沙华看着他高兴的模样,也替他开心的笑着,可是笑着笑着沙华便哭了。
只因冥王无燚告诉她,说道:“沙华你与铃儿最为相似,若是你能够封住自己的元神,让铃儿的灵魂寄居在你的体内,这样铃儿不就能永远留在我的身边了吗?沙华,你不是也想铃儿留下的吗?就将你的身体让给她可好?”冥王无燚期待的眼神,一直看着沙华,他这双紫色的目瞳,向来看人清冷,这是沙华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出温暖,可是最后都变成了祈求,险些压的沙华喘不过气来。
沙华看着冥王无燚,问道:“殿下可知若是沙华封住了自己的元神,沙华会怎么样?”
冥王无燚看着她,顿了顿,转过身背对着她说道:“元神即是可以控制你魂魄的物质,是你生命的真正意义与一切精华。”
“原来殿下都知道啊!”
沙华似是绝望,也有心痛一般,低垂着眼睑,摔倒在地上。连那刚生长出来的彼岸花也开始落起了叶子,似乎在同她一起悲伤。
冥王无燚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你若是不愿就算了。”说罢便要离去,一袭红衣的他,带着冷漠的口气,与冰冷的神情。
“殿下,等等!”
沙华看着他,语气也变得坚决起来。只见沙华慢慢从地上爬起,看着止步的无燚,一步一步的走向他。
在离他一步之远的的时候,沙华在他背后说道:“我愿意。”
只见冥王无燚惊喜的转过身,看着她,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再次问道:“你说什么?”
沙华闭了闭眼,再一次郑重看着冥王无燚,对他说道:“我愿意封住自己的元神,将身体让给铃儿姑娘。”
“哈!哈!哈!哈!沙华谢谢你,谢谢你。”只见冥王无燚在她面前开心的笑了起来。
沙华也苦笑着看着他,她知道若是她不同意这般做,以后她也许就再也不能陪在他的身边了,如今将自己的身体给了铃儿,虽不是自己的元神,但至少是自己的身体还陪伴着他的。